李程秀写完信把信压在了邵群睡觉的那侧床头柜上,茶杯迈着短腿跟着爬到床头柜上。
李程秀一伸手把他捞起来,“不准咬,这是爸爸写给爹地的信。”
茶杯似懂非懂地看着李程秀,乖巧地坐在李程秀怀里摇尾巴。
李程秀把茶杯放下来,然后拿台灯压住信纸。
浴室里的水声还在响,李程秀盯着简陋的信纸,想了一会儿,快步跑进书房,拉开抽屉找出了一个姜黄色的信封把信纸塞进去。
郑重了许多。
出书房前探出头看看浴室方向,人还没出来,这才放心了,再快步跑回卧室,茶杯一路跟着李程秀来来回回跑,还以为主人跟他玩捉迷藏呢。
信封压在台灯下,光秃秃的,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李程秀拍拍茶杯的头,“去帮爸爸把笔叼过来。”
茶杯蹦下床,一路小跑在客厅叼了一支黑色签字笔过来。
李程秀接过笔在信封上画了个小爱心。
刚画完浴室水声停了,李程秀光速把笔扔进抽屉里,再若无其事地跑去衣帽间拿睡衣。
邵群头发还在滴水,李程秀拿着衣服问他,“你怎么又不把头发吹干?”
“等你给我吹啊。”
李程秀拿着睡衣,抿着嘴角笑,然后走到床尾的沙发上坐着,朝邵群伸伸手,“那你过来。”
床尾的沙发下就有吹风机,大少爷享受了两回李程秀给他吹头发再也不自己吹了。
熟练地躺在李程秀腿上,李程秀扯了浴巾垫在腿上让他枕着,“你把肚子盖起来。”
“不盖。”
不讲理…….
李程秀托着邵群的脑袋,余光里是邵群蓬勃的胸肌和紧实的腹肌,还有长得只能伸在地毯上的腿。
忍无可忍,扯了毛毯替他盖上。
吹风机嗡嗡响,邵群像以往的每一次一样,李程秀一给他吹头发他就把手伸进李程秀的衣服里乱摸,也不摸得很重,只是胡乱的没有章法的摸。
李程秀吹至半干就有些弄不住他了,推开人说,“我去洗澡了,你陪茶杯玩一会儿。”
“我帮你洗?”
“下午不是才……”李程秀无奈,不能接他的话,接邵群一句他能回十句荤话回来,“你去给茶杯刷刷牙,我去洗澡。”
“好嘞。”
李程秀拿着睡衣快步进了浴室,在浴室里忐忑不已,不知道邵群看了信会不会直接把浴室门踹开。
怀着又害怕又期待的心情淋着浴,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希望邵群冲进浴室,还是邵群如他所期盼的那样假装没看过那封信?
如果是期盼着邵群假装没看见过那封信,那为什么他满脑子都是邵群冲进浴室的样子?
一场澡比平时多洗了十分钟,磨蹭半天才开门。
李程秀拿着脏衣服往洗衣机里丢,路过卧室时悄悄朝里面看了一眼。
邵群安安静静躺在床上。
李程秀心里开始犯嘀咕,不会没看见那封信吧?他就放在床头了,应该一拿书就能看见啊。
会不会是茶杯把信藏起来了?
李程秀满心疑惑,丢了衣服又去看了看正正才回房休息。
推开门,邵群还是躺在床上,好像睡着了。
信封依旧压在台灯下。
李程秀心道,完了,没看见,早知道把信放在他枕头上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说得就是他,像这种满张纸都是情话的事他要天时地利人和才干得出来。
爬上床,床铺刚下陷一点,邵群立刻醒了,长臂一展把人捞进怀里。
李程秀心脏砰砰砰直跳,紧张地看着邵群。
邵群拍拍他的肩,“睡觉。”
李程秀被他抱得紧,有些不甘心,小声问,“你今天不看书啊?”
邵群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李程秀心里有些失落又有些庆幸,但好像是失落多一些,邵群为他做的他全都看在眼里,他也想让邵群知道自己爱他,很爱很爱,最后抬起头在邵群下巴上亲了一下。
邵群搂着他的腰,警告道,“再亲别怪我不睡觉啊。”
第二天一早,邵群依旧没看见那封信,李程秀拿着信封放到衣帽间的领带抽屉里去了。
他等会儿要去上班,总要打领带的吧。
李程秀刷完牙,一出来,看见邵群一身休闲装,李程秀端起水杯猛灌一杯柠檬水。
“…….”
“怎么了?”
“你今天怎么不穿西装啊?”
“我今天跟周总去打球,你要是想看我穿西装我再回去换一件。”
“不,不用了,你穿这个也好看。”
邵群张开手,“过来,让我抱一下。”
李程秀走过去抱住邵群,心里苦啊,怎么老天这么折腾他呢!
邵群抱着他吻了一下,“柠檬水加糖了?”
李程秀仰头,“能尝出来?”
“嗯,再让我尝尝?”
“你快去吃饭吧,都八点了,我等会儿也要去事务所了。”
“好。”
李程秀趁邵群下楼,冲进衣帽间拿出信封就走,抄起茶杯夹在胳肢窝里,路过客厅时,邵将军问,“这么早带着茶杯干什么去啊?”
李程秀说,“爸,我带茶杯出去上个厕所。”
茶杯看着爷爷:“汪!汪!”
邵将军心想,他一大早就遛过茶杯了啊,年轻人的事儿他也懒得多问,指指桌上的鸭蛋黄儿,跟邵群说,“你二姐等会儿回来,留给你姐吃,你吃三明治吧。”
邵群不乐意,“我就吃,你让二姐吃三明治。”
邵将军报纸卷起来抽儿子一下,“你越大越不像话了。”
邵群吃蛋黄,“您怎么不说您越老越偏心了。”
“臭小子!”
李程秀跑进车库,把信放邵群车驾驶座上了,再拎着茶杯在花坛边装木作样蹲了一会儿才回家。
进门时邵群一身休闲装站在厨房给他二姐剥鸭蛋黄,鸭蛋被他抠得坑坑洼洼的,鸭蛋不如鸡蛋好剥,邵群剥的蛋白连着壳儿。
李程秀放下茶杯,“我帮你剥,你吃饭去吧。”
“我吃完了,我二姐等会儿来,剥给我二姐吃的。”
“那你剥三个干嘛,二姐每次只吃半个。”
“还有两个给你和正正啊。”邵总一脸明知故问的表情。
李程秀接过碗,“那你去上班吧,我上去喊正正起床。”
“那我走了啊。”
李程秀凑过去亲了他一下,“走吧,晚上见。”
“晚上见。”
李程秀给正正穿好衣服,趴在窗口看一楼,想着邵群应该看完信了,正正的卧室正好对着院子,或许邵群看完会拿着信在楼下抬头,邵群现在看到信也不能做出太过火的事儿来,爸在楼下坐着,正正也在房里。
仿佛一切都是最好的选择。
李程秀推开窗户,邵群站在院子里跟汪叔说话,正准备上汪叔的车,李程秀急得打电话给邵群,“你怎么坐汪叔的车走啊?”
“我车今天要送去4S店保养,怎么给我打电话了?你等会儿要用车?”
李程秀只能顺着他的话说,“准备,准备去买点东西的。”
“你要买什么我让小周买了给你送过去。”
“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不,不急着用。”
“那我走了啊。”
“嗯,拜拜。”
李程秀挂了电话拿手捶脑袋,怎么那么倒霉啊!
“爸爸,怎么了?你头疼吗?”正正担心地走到李程秀身边抱住他。
李程秀抱着儿子,有些委屈地问,“爸爸是不是很笨?”
“怎么会呢,爹地说爸爸是最聪敏的人,爹地说我聪明都是遗传你的。”
“嗯,爹地还跟你说什么了?”
“爹地说你读初中的时候一边打工一边上学还能考第一,说你好多题看一遍就能记得。”
李程秀看着儿子可爱的小脸,想着邵群抱着儿子得意的跟儿子夸他的样子,忍不住心软,幸福的冒泡儿,早上的这一点小插曲也让他没那么沮丧了。
吃过早饭,李程秀失落地取回一波三折也没送出去的信封去事务所了。
黎朔这边的案子已经到了尾声交接,再做个工作总结就可以回学校了。
李程秀没了那么大的工作压力难免有些走神,看着信封发呆,他写这封信时已是昨晚,显然再拿这封信给邵群已经过了那个正确的时间了。
失落地将信封塞回包里,一整天情绪都不太高,中午邵群来找他吃午饭,来多了前台已经不拦着他了。
邵群熟门熟路地进会客室等老婆下班。
黎朔恰好撞见他,想起李程秀一上午都有些苦恼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你们吵架了?”
“谁吵架了,我们好着呢。”
黎朔不解地看着邵群,只见邵群有些得意的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张有些皱但是被过塑了的纸片。
邵群手捂着上半部分,只给黎朔看ps。
纸片上的确是李程秀工整的字迹。
Ps:你看完信能不能不要在浴室门口等着我,你假装没看过这封信行不行,要不然下次我就不好意思写了。
“他给我写了个情书,让我假装没看见,我就假装没看见,逗了他一上午。”
他终于逮到一个人炫耀似的得意。
黎朔端着水杯,“锦辛说的没错,你越来越幼稚了。”
李程秀听见同事议论说那个风投的帅老板又来了,李程秀给他发微信,“你去楼下那家粤菜馆等我,我饿了,你先去点。”
邵群回,“要叫上你的同学吗?”
“不用,就我们俩。”
十分钟后,李程秀这次鼓足了勇气,揣好信朝餐厅去。
邵群订了包厢,菜已经上完了,李程秀摘了工作牌坐在邵群对面,把信推了过去,“刚才服务员给我一封信说是给会员的,你是vvip,你要不要打开看看?”
“无非就是说些感谢会员再推荐新菜品的话,就你老实,什么都接,快吃饭吧。”
邵群满眼笑意给他夹了一个虾饺,对信封无动于衷。
李程秀急了,拿着信坐到邵群那边去,“你就看一眼嘛,万一人家是手写的呢?”
邵群已经快要憋不住笑了,但依旧忍着,“那你帮我看,我的卡不就是你的吗?咱俩谁看不都一样吗?”
李程秀审视着邵群的表情,逐渐觉察出不对来,再想想早上所有的巧合,脸色刷一下就红透了,声音不自觉拔高了两度,眼睛都红了,“你是不是看过这封信了?!”
“你不是说这是餐厅服务员给你的吗?我怎么会看过。”邵群好奇地问他。
邵群的眼神真假难辨,李程秀一时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真是假,只是盯着他,像从他眼里找出一丝破绽,奈何邵大公子在谈判桌上都能不动如山,更何况这点小阵仗。
只是最了解他的人恰好也在眼前,邵群这几年很听他的话,就算真的只是服务员给的菜单,如果李程秀让他看,他一定会看的。
邵群装得再好,李程秀也像明白了,转身就要走,被邵群一把攥住手腕拽回来,“又跑,跑什么!”
李程秀被他紧紧抱在怀里,“你是不是昨晚就看过了。”
“嗯,看过了,生气了?准备带我去桥洞吹风了?”邵群的笑意终于畅快又不加掩饰。
低沉的声音笑得李程秀耳朵发烫。
“你是不是一早上都没拆开信封看过?”邵群问。
李程秀一愣,抱着邵群拆信封。
姜黄色的纸袋展开,露出里面平整的素白色的纸。
李程秀的心脏猛跳,他昨晚给邵群写信用的是一张皱了的纸,这张纸这么平整…….
一种强烈的雀跃的心情涌上大脑。
信纸展开是邵群刚劲有力的笔迹。
你让我假装没看过这封信,我一定装得比谁都好。
你不知道我现在很听你的话吗?
我在想你什么时候能拆开这封信,还是会以为我没看过信然后直接把信再收回去假装没写过一样。
写信的方式一点也不懦弱,对我来说是你不同于别人、不一样的、更为郑重的浪漫。
我希望你给我写信,给我写一千封、一万封、写一辈子。
我应该像你学习,不仅仅把那些绵绵的情话只说给你听,我也应该写下来,这样在将来的日子里,我就不会忘了我有多爱你,就算等我老了,不记得时间和日期,不认识儿女和你,只要我还认识字,我就知道我曾经有多么多么爱你。
你说你一直爱我,即便你曾经退缩过,你依旧一直一直爱着我。
我也想对你说,我犯过错,我会用一生去弥补我的错,我帮助那些贫困的学生,我为他们提供就业机会,这些都是弥补,但唯独我给你的爱不是弥补,我爱你就仅仅是因为爱。
爱你是本能,就算有一天我连文字的意义都忘记了,我想我看见椰子我一定会停下,因为在我不确定你还爱不爱我的日子里,那是让我相信你爱着我的证明。
现在我确定了,我比任何时候都确定你爱我,就像我一直会爱你一样。
你天生腼腆,我就喜欢你的腼腆呀,我喜欢的恨不能一天到晚逗你,看你脸红看你害羞,看你露出不好意思的笑,我不觉得你的性格让我们的生活枯燥,相反我爱你腼腆又勇敢的样子爱到不能自拔。
等我们老了,等我们吵架了,我就拿出你给我写的信,我坐在你面前读,我读两句你肯定就要上来抢,抢着抢着就要说我不生气了,你别读了,然后我们就和好了。
你说你的性格有多好。
落款,龙飞凤舞,爱你的邵群。
李程秀鼻子发酸,眼圈全红了,“后面这张白纸是什么?”
邵群抱着他亲了一口,“给李总写下一封信啊。”
李程秀从邵群西装口袋里拿出那支他送的钢笔,在白纸上给邵群回了第二封信。
邵群展开一看。
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