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乔大概觉得我有病。
他也确实这么表达了出来。
“况野,你不想见我就直说,找这些借口有意思吗?”顾远乔这人看着文质彬彬,其实脾气大得很,有一点不顺他心思的事,直接开骂。
不过今天这事确实是我找骂,谁让我利用人家呢。
挨骂活该。
“还他妈跟你哥请示,你他妈怎么不跟玉皇大帝请示啊?你现在跟人做爱前,该不会还得先双膝下跪跟上帝祷告吧?”
顾远乔这嘴,实在有点幽默。
正闹心的我哥都没忍住笑了。
他笑了,我心情也好了。
“这你都知道?跟我家安监控了吧?”
“操,谁稀罕。”顾远乔停顿一下,又说,“安一个也行,我倒要看看你他妈进屋藏了什么娇。那天放我鸽子,今天又连顿饭都不和我吃。在你面前我就这么没有魅力了?”
进屋藏什么娇?
这话又戳了我哥那高贵笔直的脊梁骨,他又不笑了。
我算是发现了,全世界最难哄的人,是我哥。
“不说了,我哥不让我跟你吃饭。”
“你他妈……”没等顾远乔骂完,我已经挂断了电话。
此时我哥已经转向车窗外,明显不想和我说话。
但我自然不会顺他的意。
“我是应该拒绝吧?”我故意没事找事,“毕竟还要治我这同性恋,见了他,搞不好又给我拐床上去了。”
虽然我哥只给了我一个后脑勺,但我可以确认,他一定在皱眉。
他半天没说话,我也没再烦他。
直到快到家,他终于问我说:“况野,你和很多人做过那事吗?”
又是这个问题。
他之前问过。
“你很在意?”
他又沉默了一会儿。
当车转进小区的停车位,他才再一次开口:“都是男人?”
他嗓音有些发紧,想起之前问我这个问题时的样子,我用力地攥住了方向盘。
把车停稳,我们都没下车的意思。
就这么沉默地坐了一会儿,我打开车窗,点了根烟。
“嗯,都是男人。”这是我第一次正经八百地跟他说起我的事情,就像是一场告解。
“十三岁我就发现自己喜欢男人了。”
他转过来,惊讶地看向了我。
我吐口烟,呛到了他。
“很早熟是吧?”我笑,“不过别紧张,那时候没发生什么,顶多是想着男人打打手枪,做春梦的时候梦见男人而已。”
这种话题对我哥来说似乎确实不那么好接受,他又转向了车窗外。
“还想听吗?不想听的话,咱们就回家。”
“想。”他声音很轻,像是一声叹息。
“性取向这事困扰了我很久,不是我自己接受不了,是怕我养父母不能接受。”我看向他,“也怕你不接受。”
我说完,他似乎想辩解什么,但大概是想到了今天他才刚刚带我去看过心理医生,实在没什么立场去解释。
“我一直压抑着。直到上大学。”我叼着烟,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敲了敲,“遇见顾远乔。”
“你的初恋。”
我大笑起来:“算是吧。”
严格来说,还真的是。
虽然我跟顾远乔之间很难说清楚究竟是喜欢多一点还是性多一点,但确实是我的第一段感情关系。
“他是大我两届的学长,社团活动的时候我们做了。”
我哥把头埋得很低,不知道在想什么。
“谈了四年。”
我始终盯着我哥,希望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可他一直低着头,有些长了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我什么都看不见。
“分手后我们没再见过。研二的时候我跟学校的一个老师有过一段关系,时间很短,差不多就三个月。”
“老师?”我哥皱着眉看向我,“他诱拐你?”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我哥会说出“诱拐”这个词,实在没绷住,大笑起来。
可笑完我才反应过来,作为大学老师的他,对自己要求极其严格,他为人正直品行端正,严格遵守着“为人师表”的那一套准则,在他看来,一个老师跟自己的学生发生关系,是最无耻的行径,应该被永远钉在耻辱柱上。
“没,我都二十多了,谁能诱拐我啊。”我抽了口烟,“你情我愿的事,而且他也不是我的导师,其他学院的。”
“那也不行!”我哥有些急了,“他作为老师,这种事就是有悖师德的!”
我们看着彼此,指尖燃烧着的烟在我们之间打转。
“那你不是我老师,我们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