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随哦了一声, 开语音的事为什么要问他。
季栖元还看着他，似乎在等着周随的答案，似乎只是顺便一问，又好像别有深意。
周随：“都可以。”
“我去洗澡了。”
季栖元碰着光脑的手稍稍一顿, 听到浴室门关上的声音。
猫疑惑地抬头看着两人, “周随今晚上耳朵好红啊！”
季栖元：“嗯。”
他也看到了。
[哈巴犬：如果实在太忙的话, 明天也可以。]
[一度阴阳：群聊吧, 现在有空。]
一度阴阳答应的消息传过来的时候, 天下无双管理群进入一级戒备状态, 一听到一度阴阳同意开会的事, 众管理更确定了猫哥所说的某个事实，一度阴阳今天晚上一定心情很好！！！
天下无双有管理群，平时也就是十几个管理玩家在开会。
哈巴犬的信息一传回来, 史无前例全员大集合，管理群统一语音频道里一下坐满了吃瓜群众们, 每一个背后都带着无数的战报信息, 其中还包括着从不参与群聊开会的共同富裕众人。
“你们不是从不开会吗！”猛虎震惊。
摆烂哥：“靠, 我们又不是来听剧情, 我们来听八卦的。”
富哥：“我们都不敢在小群里@周哥。”
“你们都不敢当面问？？？”逍遥仙问。
青蛙：“草，怎么问啊！”
共同富裕众人更懵逼了，没有比他们更懵逼的人了。
全网都在恭喜跟扒细节的时候，他们还像是个什么信息都没着落的路人, 所有的信息都是网友说的, 越说越能扒出蛛丝马迹, 光是版本他们就已经听了十几个，有人说暗恋，有人说追人, 完全不知道哪个是真的，就怕开口在两位大佬面前闹乌龙。
群聊一下就从管理员内部开会，变成天下无双精英团开会，然后一条群聊邀请发到了群里，@了全体。
【谁给精英群发了群聊信息啊！】
【不瞒你说，我刚刚一直看到周而复始在线又下线，开会不请周神吗！】
【@全体人真的……牛。】
【周神上网很勤快啊！！我刚刚还看到他的动态显示在购物直播间里，他都不隐身的！】
季栖元刚打开群就扫到某些信息，他微微抬眼，扫到不远处正在玩周随光脑的猫。
猫正在逛猫玩具直播间，津津有味得离不开目光。
他打开购物界面，把猫刚刚看的猫玩具加入了购物车里并付款。
季栖元打开光脑的私人模式，特殊的语音频道只接到他的耳边，在麦克风的界面点了闭麦。
上线又下线那么久，看了多少群聊了……？
群聊里挤满了人，一群人冲过来第一时间是为了听八卦，结果进来就看到了一度阴阳是闭麦状态，整个场面严肃又正常，除了某些蠢蠢欲动等着群聊信息的猹。
“不等周而复始吗？”有人问。
[一度阴阳：直接开吧。]
……
周随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浴室门一关上，外面的声音就全被隔住了，没有半点声响进来。
他拨开了花洒，淅淅沥沥的声音伴随着热气充满了淋浴隔间。
安静没有到来，有的只是熙熙攘攘的吵闹声，礁石海的那片热闹像是被带到了现实里，周随站在花洒下的时候脑海里想到的是全是群里看到的热闹与非议，季栖元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回礼送他花，又为什么对群消息已阅却好像视而不见。
浴室里多了很多东西，常用的洗浴用品，日常的洗漱用品……
镜子之下洗漱台每一样东西都摆放得当，分成两边摆放着，周随的日用品简单得很，就连他自己买的房子里，浴室都能空荡荡一片，仅剩下每日洗澡冲凉，此外再无用处。
学校寝室里的浴室要更小一点，却摆满了各种东西。
季栖元好像每天都要添置点什么东西，周随从未去仔细关注，可现在看到这，他突然想起来这里的东西要比他刚开始住进来的时候多很多。
就好像在悄无声息间，生活里已经不止是一只猫，还多了一个人。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原先他的注意力全在季栖元集结营的工作身份上，却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按照时间线推算，那在季栖元住进这个房子的时候，其实他早就已经认识他了……
‘灼华大佬说，一度阴阳追了周而复始好几个游戏了！’
几年前他嗜睡症发作，根本没有娱乐的时间，大多时间都在睡觉。
新出了什么全息模拟器，游戏，都是在猫给他找的游戏实况里看到的。
那么多游戏，在找他？为什么？
……为什么在刻意找他？
星网上那么多消息，季栖元看到了吗？
他什么想法？他知道送花是那个意思吗？
浴室的水似乎有点热了，周随的耳朵不可控地烫了起来，他大脑有点超载了。
咚咚的心跳声格外明显，周随迟钝的大脑反应过来，微微低头的时候看到了自己的脚背。
有些记忆在热气中不可控制地冲了出来，很久之前隔着磨砂浴室门，他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脚背。
他有点走神地盯着自己的脚背看了一会，想到的是季栖元。
隔了很久，他重新拨开了花洒。
一场澡洗了将近1小时的时间，久到猫晃着尾巴来敲门，差点以为周随晕死在厕所里。
周随隔着浴室应了一声，猫摇晃着尾巴往里走，哼哼唧唧地低说了几句，见着坐在客厅里的季栖元还在看着光脑，就没有出声打扰，自己跑回房间猫窝了。
时间过去15分钟，浴室门才打开。
顶着一身热气走出来的时候，周随注意到坐在沙发上男人偏头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周随的错觉，他感觉对方的视线在自己的脸上停留了好一会。
周随擦着头发往外走，视线落在季栖元面前虚拟屏时顿然停住。
通讯器上是一个临时群聊聊天室，音量被调小应该是开了私人语音模式。
季栖元耳边挂着虚拟耳麦，整个人闲适地窝在沙发里，打开的虚拟屏另一边是山野奇观主线的剧情信息。
他一边跟着其他人开会，一边在整理剧情信息。
群聊界面登登弹出新消息，可以看得出里面有很多人。
周随脑海里浮现出星网群聊里沸沸扬扬的说法，不禁放慢了脚步，控制住了自己发出的声音。
光脑还放在桌面上，猫已经不见了。
周随想回去拿自己的光脑，只能放低脚步声往客厅里挪。
刚走没几步，他就看到季栖元抬眼看他，眼神交汇的时候，两人都没说话。
周随隔着沙发探身去够边上的光脑，刚够到的时候划开了光脑的界面。
界面还停留在直播间上，猫没锁屏，所以当周随划开的时候，碰到的是虚拟屏界面上已经挂在那不知道多久的倒计时提示，一个信息随即弹了出来——
[周加入了语音群聊]
周随：“？”
天下无双群内，一群人听着哈巴犬开会本来已经昏昏欲睡，一个消息弹出来的时候，语音频道内顿然一卡壳，群聊麦上的主持人哈巴犬正在统筹今晚通宵作战计划的声音戛然而止：“啊哈哈，周来了？”
群内的吃瓜群众们刷地一下支棱起来了，困都不困了！
【周神来了！】
【周哥第一次参与内部开会吧。】
[你已被管理员cat设定为特殊提醒！]
特殊提醒，星网群聊常用的特设，可以让玩家的语音跟文字信息被标特殊颜色，游戏群里内经常会有管理员被设定特殊提醒，以方便群友第一时间关注到他们。
周随想要退出群聊的手忽地停住了。
隔着沙发对面，季栖元抬眼看他，似乎在疑惑着他的行动。
本来想回屋睡觉的周随被这动作遏制住了，见到群里弹出来那么多消息。
他只能在季栖元对面坐下，现在回房间好像不太合适。
“打扰你们了。”
布偶猫：“会一会儿结束。”
群聊里的气氛像是一下被点燃了，两个人坐在客厅里，周随的光脑因着猫看直播是外放的，刹那间哈巴犬等其他管理的声音全都出来了，热闹的声音一下充斥着整个客厅，他手忙脚乱地关闭了光脑提示音，偏头看向季栖元的方向，切换到了耳麦模式。
[周：你们说。]
猛虎：“哎一起啊，都不开麦多没意思。”
[周：你们聊，我不方便开麦。]
[摆烂哥：哦周哥室友！]
[猛虎：差点忘了，周哥那个室友！]
周随闻言看到了室友的信息，才想起很久之前引发的误会还没说清楚。
他抬头看了眼季栖元，见到季栖元似乎也在看群，后者的脸上淡淡的似乎没有其他的表现，但从虚拟屏上悬浮的信息，依稀能看到季栖元在看这一条。
[周：室友很好，你们聊。]
周随发完，注意到对面看过来的视线。
说什么！吃瓜群众们看到周而复始进来的时候，战报已经在内部群里拉响了，共同富裕一群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群聊里因为布偶猫加特关此时正并列在一起的两个人。临时拉起的[大佬爱情保卫群]敲响了第一个钟，礁石海那会被一度阴阳拒绝的遗憾，在联盟统战精英群，这可不会被踢出去了吧！
【不会的，放心吧！】
【哈哈除非一度阴阳把群聊解散了！】
【他们两个怎么不说话了。】
【你这话说的！周哥是经常说话的人吗！】
聊天群里的玩家都开着语音，他们似乎在游戏里，说话的时候还带着一些游戏里的风景音，一听就知道是在山野奇观的地图里探索拿剧情信息。
天下无双打算这两天把剧情整理，再跟周随借陈家寨之令，打算一口气探索完全，整理完所有剧情以便于应对接下来更新的八星级主线，不止是陈家寨，还有伪神本欲神本等等的信息都要统计。这两天分配给共同富裕的任务不多，让他们有机会就研究下道具信息，最好是带着道具去地图各个地方走走。
以前参与聊天，基本都在游戏里。
现在隔着星网，周随第一次有种跟网友聊天的实质感，玩家们的声音都跟游戏里有点差别，他得稍微听听才分得清哪个管理的声音。
以前不知道，原来天下无双每次开大本或者是主线前，都有这样的线下交流。
[一度阴阳分享文件]
[一度阴阳分享……]
天下无双掌握的叛逃者主线不多，一通聊下来。
大概可以知道的信息就是：以往所有的神明本内都有叛逃者的线索，这些叛逃者NPC大概是掌握了什么特殊的办法，有点像是蛊神本利用邪术汇聚力量那样，利用混沌力量来创造恶神。
这些信息全都是周随因为暴力通关而没有掌握到的剧情信息点。
以哈巴犬他们对已有剧情的分析，大概可以预测接下来的游戏主线应该是叛逃者造神相关，关键的问题点是找到叛逃者怎么利用混沌力量来造恶神的办法，所以需要分配玩家去分区域探索得到新信息，最后汇总来备战八星级主线。
山野奇观有51张地图，共同富裕被分到的是其中的一张，明天上线后就去探索。
周随的头发还在滴水，他只能用浴巾搭着，视线往沙发对面看。
游戏里见过很多次，周随这还是第一次在线下见季栖元做这种事，他处理的速度很快，剧情信息有序整理，随后一个个全都转移到天下无双的管理群内，效率很高。
陈家寨之令确实可以给天下无双，天下无双跟共同富裕互帮互助很多，他们更擅长剧情，交给他们探索会比周随的效率高。
周随对境神最后死亡展开的裂缝兴趣很高，尤其是所谓的叛逃者，境神本因为他们的干涉多了很多的转折与意料之外，说是游戏内的特殊NPC，却激发了周随的兴趣。
0.1秒，极限的数值。
差点就没通过，周随当时也没足够的把握。
陌生奇特的机制，就跟集结营每次通关应对的关卡一样。
难度更高，带来的挑战也不一样。
他想着，季栖元却一直看着他。
这种注视持续很久，季栖元看着坐在对面的人，周随不知道，他在关注到感兴趣的时候眼睛是亮的，就像是猫一样，会对好奇的东西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又在某个时刻立起竖瞳，捕猎警惕地看着外物。哪怕对文字信息不太感兴趣，却也会在叛逃者信息被提及时，被吸引得驻足停留。
【不是，他们两个人怎么跟没事人似的。】
【靠，果然是大佬风范，一丝不漏啊！星网那么热闹，他们都能云淡风轻来开会。】
客厅里只有两个人，群聊里哈巴犬已经沉浸在剧情讲述里，周随听剧情总结容易走神。
“剩下的事就这样，晚上不会打扰到你们两个吧？”
布偶猫忽然开口：“主页还换了，恭喜啊。”
周随：“？”
周随手已经划开了季栖元的主页，扫到页面的时候，脚不小心地磕到了桌子，发出砰地一声。
季栖元忽然抬头。
主页还是那片礁石海，只是不知何时已经变了模样，不再是集结营礁石海的概念大图，而是换成了另一片礁石海。经验雨的盈光从天际划过，背景一闪而过的惊雷照亮昏暗的背景，隐约可见礁石上站着两个人。
两个人……
他们两个。
洗澡前还没有，应该是新换的。
周随眼睛不眨地看着季栖元的新主页，突然被侧面传来的声音拉回了思绪
——“我可以换吗？”
声音的源头来自另一个人，他抬头，季栖元正看着他。
周随意识到这个问题是在问他，问他换主页的意思吗？
季栖元扯开了虚拟耳麦，游戏里的声音放了出来，“我没有开麦，周随。”
周随放低声音的动作停住，才出声：“哦。”
应完他愣了一下，没有开麦，那刚刚洗澡前季栖元说的那句话什么意思。
客厅里还在回荡着季栖元群聊里的聊天声，布偶猫开了一个口，就像是一下子打开了一群人的话匣子，憋了一整个群聊的吃瓜群众们精神了。
“周哥你们在一起了啊！”
“卧槽什么时候开始追的！”
【急急急！】
【他们怎么不回我！】
【主页都说了，那肯定是啊！】
季栖元好似没注意到那些声音，只是解释道：“你知道我问你开麦是什么意思吗？”
周随知道，开麦的话，会暴露两个人同住的信息。
这其实放在平时没什么，但是星网上最近正在讨论，开麦容易激发其他的讨论。
两人都没说话，周随注意到季栖元的视野还停留在他的身上，两人之间隔着打开的礁石海屏幕，没有交流清楚的信息结果像是呼之欲出。
季栖元道：“群里的消息你看到了吗？”
周随愣了一下：“什么？”
季栖元有耐心地重复道：“群里的信息，说我们的。”
“他们应该是误会了。”
周随反应过来，“你说了送花是回礼，点赞也是正常的，追几个游戏的事……”
思绪被季栖元的话影响，周随不由自主地想到某些事情，浴室里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纠结好像被再一次翻出来了。
“你会介意这样的误会吗？”
季栖元把其他人语音交流的声音调小了，静静地看着周随：“如果误会让你感觉到不舒服或者抵触，我可以去澄清。”
季栖元为什么要问他，这件事不是……
不对，季栖元没说自己介不介意。
而是在问他，介不介意。
介不介意？
周随有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季栖元说的每句话他都知道，只是提及群聊里的事情，他第一时间的想法是季栖元看到会怎么想他们两个的关系。
可是莫名的，哪怕这里面有非常多都是子虚乌有的误会，他忽然发现他一点都不介意或者抵触这些。
甚至，他更好奇，好奇一度阴阳的主页为什么是礁石海，好奇一度阴阳首页的游戏列表……好奇为什么，季栖元早就认识他却没有告诉他。
“没有。”周随不知道怎么形容那个感觉。
这有点超乎他的形容范围了，半天他都想不到一个可以用的形容词。
不知不觉中，季栖元已经放下光脑靠近过来了。
季栖元看着周随，他没有放过周随脸上的任何一分的变化，送花是早有准备的，只是没想到会在那个场合送出去。点赞是他很久之前就发现了，周随看了他多少个视频，在哪个视频底下点过赞他都知道，因为是特别关注。
“如果你不介意了，我可以不澄清吗？”
周随：“什么？”
季栖元认真地重复一遍：“可以不澄清吗？”
周随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他们说，你玩了好几个游戏？”
“你出事之后，我没有你的消息。”
季栖元第一次得知到集结营意外登出的时候，是他封闭研究出来之后，那时候已经距离集结营lv52意外登出的消息过去一个多月，星网上全都是各种小道消息传播，集结营照常进行，但是属于某个人的消息就彻底音信全无了。
集结营会保护好每一个选手的个人信息。
选手群、粉丝群、全息群……没有信息，没有多余的资讯。
再后来，集结营宣布闭营，一切就好像是石沉大海，他得不到有关周随的任何踪迹线索。
“那时候我不知道你是嗜睡症，只是在星网上，你会去哪里，我大概有些判断。”
季栖元的声音很平静，简单地解释着关于那游戏列表的‘谣言’，“后来，玩的游戏就多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群聊的声音不知何时消失了。
季栖元静静地看着周随，这种目光周随见过了很多次，每次对方说话的时候，好像都在把这个距离拉近。
两人的距离近到只有半臂的距离时，季栖元的膝盖碰到了周随的腿，拉近的气息与动作，让周随被牵动着，想到了某日餐桌下，那逐渐的拉近的距离。
季栖元忽然停下了，他半蹲下来。
与坐在沙发里的周随平视着，一双眼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认真。
季栖元看着周随，“我在追你，周随。”
“我可以追你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