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濛不喜欢陪傅宣燎应酬。
严格来说,时濛不喜欢生意人,他们或狡猾或奸诈,或油嘴滑舌或贼眉鼠眼,满手铜臭,都不是什么好人。
江雪除外。
傅宣燎勉强也除外。
因此每当傅宣燎辗转于各个会议室,忙到坐下好好吃顿饭都是奢侈,时濛还是会“勉为其难”迁就一下他的时间,在公司大厅等待和他共进晚餐。
等待的时间里掏出小本子,信手涂两笔。
今天画的是前台放着的一盆绿植,刚冒出的新叶羞答答地展开半边,时濛几笔勾出轮廓,正要进行细化,察觉自身侧投来的一道视线。
偏过头去,正与那道视线相撞。时濛还没来得及开口,那“偷看”他画画的年轻男孩率先发话。
“画得真好。”那人弯着眉眼笑,“你是附近美院的学生吗?”
时濛愣了下,说:“我已经毕业了。”顿了顿,又补充,“你更像学生。”
许是把这当成了互捧,那人笑起来:“我也毕业很多年了,听你这么说好开心啊。”
两人交换了姓名。
时濛觉得对方的名字耳熟,问:“你是电影明星吗?”
江若瞪圆眼睛:“你看过我演的电影?”
时濛很少看电影,听过江若的名字大概是江雪在他耳边念叨过。
对比之下,江若知道他叫时濛后的反应更大。
“我看过你的画,在一场拍卖会上。”江若兴奋道,“你果然是画家!”
时濛“哦”了一声:“你是搞投资的。”
“不是不是。”江若笑说,“当时我陪别人应酬,顺便围观拍卖。”
时濛恍然大悟:“那你也是——”
江若接话道:“嗯,我也在等人。”
实际上时濛极为怕生,面对有意结交的陌生人,处理方式是一概不理。
或许是江若看上去不像坏人,又或许是因为艺术工作者的同类直觉,时濛没有拒绝江若的搭话,也没像平常那样捂着画本不让看。
江若看着时濛笔下的植物,发自内心地赞道:“比我家那盆真的还像真的。”
说到植物本身就是艺术,江若问为什么,时濛说:“就说叶子,边缘的细密锯齿用来防卫,细长的叶尖用来排水,经过上亿年才进化成如今的形状。”
所以他愿意花时间,用线条和色彩刻画一片叶子,如同记录一段悠久的传奇。
江若也颇为感慨:“难怪每片叶子都这么美。”
又聊了会儿,直到楼上的会议结束,电梯下降到一层,几名与会人员自轿厢走向大厅。
江若率先抬起头,随即起身迎上前,时濛看见他和一名西装革履的男人说了句什么,那男人朝这个方向看过来,冲时濛社交性质地点了点头。
目送两人离开,走到门口,时濛看见他们毫不避讳旁人,牵在一起的两只手。
傅宣燎处理完收尾工作才下楼,唯恐时濛饿了,忙带着他去附近的餐厅吃饭。
等餐的时候,傅宣燎翻看时濛的小本子,问:“这盆植物怎么没画完?”
时濛说:“今天认识一个人,聊天了。”
傅宣燎大感稀奇,要知道时濛的社交圈极其狭窄,平时让他多出去交朋友他都不愿意,宁愿闷在家里画画。
“男的女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傅宣燎化身担心孩子乱交朋友的家长,“别是有意接近你,想从你手上讨画的吧?”
“男的。”时濛看他一眼,“比你看起来像好人。”
傅宣燎:“……”
听说对方是今天来公司的合作方的同性恋人,傅宣燎想起来了:“原来是席总家的,听说是个演员?”
时濛点头。
傅宣燎一拍大腿:“那敢情好,你和他多来往,等混熟了,以后和席总谈合作也好让他多让点利。”
时濛瞪他一眼,掩饰不住的鄙夷。
“这就叫夫人外交。”傅宣燎被嫌弃惯了,依旧笑嘻嘻,“当然外交不成也没关系,就当交个朋友,这样我忙的时候也有人陪你说说话。”
对此时濛不置可否。
只是耳根不争气地漫上红晕,因为傅宣燎脱口而出的那句“夫人”。
不过交朋友略有难度,当时分别匆忙,两人还没来得及交换联系方式。
再次见到江若,在三个月后的一场画展。
时濛不喜引人注目,特地挑人少的线路。他在一幅人像画前驻足,观察画家的涂色技法,余光一瞥发现身旁另一幅画前的人有点眼熟,刚盯着看了一会儿,后脑勺的主人似有所感地回头,然后冲时濛弯唇一笑:“又见面了。”
这回两人都是独自来的,逛完画展后相约去附近的咖啡馆。
江若说刚拍完一部戏,本想睡他个三天三夜,谁想休息了一天就坐不住,出门随便找个展消磨时间。
时濛说:“这是人像画展。”
“难怪都是人脸。”江若问,“里面似乎没有你的作品?”
“我不擅长画人像,总是画不好。”
“这样啊……我不懂绘画,不过我们学跳舞的时候碰到不擅长的动作,只要勤加练习,多少会取得进步。”
时濛有被安慰到,说:“最近有在练习,但是找不到合适的模特。”
江若问:“你想找什么样的模特?”
画室的模特多是退休在家闲来无事赚外快的老年人,虽说艺术无限制,画多了总归缺点新鲜感。
身边倒是有现成的,自打上次人像画比赛让傅宣燎入画,这家伙就上瘾了,成天让时濛画他,穿西装的,穿浴袍的,还有不穿的……每每画着画着,两人的视线就吸铁石正负极般地黏到一起,天雷勾地火,把笔一丢谁还记得画画这茬?
莫名想到不该想的画面,时濛端起杯子喝一口咖啡,不自在地抿了抿唇。
“最好是年轻人。”稍作平复后,时濛抬头道,“性别长相身材都不限,气质上要有故事感。”
江若托腮沉思:“故事感……圈子里一些资深演员应该符合要求,但是年轻人比较困难,毕竟没有足够的阅历积淀。”
时濛打量了一会儿对面的人:“你就有。”
“什么?”
“故事感。”时濛指江若的眼睛,“很好看。”
江若有些受宠若惊:“真的吗?”
时濛点头:“如果你有空的话,我想邀请你……”
没等他说完,江若就忙道:“有空,太有空了,你想什么时候开工?我早中晚都可以!”
原来江若当年走上学舞的道路,原因之一就是看到某位画家笔下跳跃的舞者。
至今江若都觉得,转瞬即逝的生命力能被定格在画框中,被永久保存,是对一名舞者最高的礼赞。
时濛得知后莫名感到有压力,强调:“我真的不擅长人像……”
“没关系,我也不擅长给别人当模特。”江若随意一摆手,就开始扯衣领,一副为艺术献身万死不辞的架势,“我是全脱了还是留条裤子?”
“不不不,不用脱。”时濛忙阻拦,“今天不画人体。”
江若嘴巴闲不住,画的过程中,时不时同时濛搭话。
“我这个表情行不行?”
“可以再笑大一点。”
“大一点……哈哈哈哈哈。”
“太大了,收一点……等等,收太多了。“
中场休息,江若一边揉搓僵硬的脸颊,一边呼出长长一口气:“我发现这个行当跟演戏有共通之处,难的不是大哭大闹,而是克制的表演。”
比如难以宣之于口的欣喜忧伤,还有看不见摸不着的期盼向往。
对此时濛帮不上忙。他是情绪的记录者,而非生产者,但他有帮助模特找感觉的义务,于是思考片刻,说:“可以想想开心的事。”
“演开心不难,难的是要一直演开心。”演员江若嘴上这么说,还是托腮陷入回忆。
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眼见着嘴角上翘,瞳孔散开细碎的光。
这回笑了半个小时,足够时濛把底稿打好,线条填实。
结束后,连向来不关心旁人的时濛都不吝夸奖:“刚才,笑得很好看。”
“是吗?”江若说,“我是想到了他向我求婚那天。”
“……求婚?”
“其实很俗套,玫瑰,蜡烛,戒指,什么的。”
江若说着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面上笑意却丝毫未减,“但是太美好了,好到每每想到,都开心得不得了。”
求婚。
回去的路上,时濛满脑子这两个字。
打开浏览器搜索释义,再反复咀嚼几遍,这个词对他来说就不再陌生。
今天和母亲约好一起吃饭。到地方先喝汤,李碧菡如今已是厨艺高手,终日醉心于捣鼓美食,时濛每次去一趟母亲那儿,都觉得自己至少胖三斤。
这次脑袋里有事,没太留意口味如何,被李碧菡问到在想什么,时濛懵然间脱口而出:“求婚。”
李碧菡愣了下:“宣燎向你求婚了?”
时濛也愣了,讷讷地摇头:“没有。”
“那是你打算向他求婚?”
“……没想好。”
李碧菡神色复杂:“妈妈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开心就好,不一定要通过婚姻束缚彼此。”
毕竟一纸婚书的约束作用其实很有限,缘分这事不受人为控制,她自己失败的婚姻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时濛知道母亲的担心,不过……
“我现在很开心。”时濛说,“如果可以结婚,就更好了。”
时濛喜欢与人做下约定。
在他心里,人生由一个又一个约定组成,等待约定兑现的过程,是最美好的时光。
从前他期待周六,现在他期待和傅宣燎缔结一段以爱为轴心的关系。
可是时濛不知道该怎么求婚,不敢去问江雪,只好向江若打听。
江若一听就来了劲:“求婚好啊!主动的一方以后家庭地位都会比较高。”
至于该怎么求婚,江若否认了自己当时没付诸实施的计划:“千万别剪什么短片或者做恋爱回顾的ppt,一个不小心就弄成工作汇报。”
他给时濛出主意:“不如先准备戒指?等气氛到了,随时都能拿出来求。”
两人便驱车来到最近的珠宝城,柜姐听说要买婚戒,向时濛热情展示了几枚克拉数很足的钻戒,灯光下闪得人睁不开眼。
江若在旁委婉提示:“他的对象是个男的。”
柜姐见多识广,立马又拿出几款素戒。
时濛险些挑花眼。他虽然是个搞美术的,但在服装配饰上向来没有审美,江雪经常吐槽他的日常穿搭。
同行的江若此时也不敢乱给意见:“毕竟是你对象,他适合什么你最了解。”
时濛便定下心,逐一观察,最终手一伸,指向钻最大的那枚戒指:“要这个。”
选这戒指倒不是因为它和傅宣燎合适,纯粹是因为它最贵。
时濛怎么想的,就怎么回答江若:“贵的,配他。”
十分朴实无华,江若十分佩服。
傍晚收工时,在楼下碰到来接人的傅宣燎,江若冲时濛挤眉弄眼,还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就差把“预祝时濛先生求婚圆满成功”的横幅挂在头顶。
时濛对此表现得很淡定,走路目不斜视,还是那朵高岭蘑菇。
其实在看不见的地方,揣在口袋里捏着丝绒盒子的手心都冒了汗。
今天的傅宣燎也有点不对劲。
他先是带时濛去吃饭,席间问人体画的进度,时濛说在收尾,他便点点头,不再言语。
要知道如果放在往常,傅宣燎必要把今天模特穿了多少、摆了哪些姿势都弄个一清二楚,哪怕明知两个0不至于发生什么,他也要先呷一口飞醋,强调自己的“正宫”地位。
吃过饭,两人回到家,把车停在地下车库,步行到地面散步。
这是入秋以来养成的习惯,也是李碧菡交给傅宣燎的任务——每天带时濛溜达两圈,权当锻炼身体。
先前时濛还算配合,今天他心里有事,走两步停半分钟,脚步和视线一同飘飘忽忽,傅宣燎不禁着急。
“时间不早了,咱们快点儿。”他看一眼手机,“回头李姨要看你的微信步数。”
听了这话,时濛把自己的手机掏出来,往傅宣燎口袋里一塞。
傅宣燎哭笑不得:“你倒会省事,离家还有好长一段路。”
时濛撇过脸,不搭理。
傅宣燎叹一口气,拿他没办法,走到他身前蹲下,双手捞起他膝弯,猛地起身。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时濛还是被吓到了,倒抽一口气,忙用手臂圈住傅宣燎的脖颈。
把人往上掂了掂,傅宣燎看向前方,宣布道:“走了,回家!”
虽然不是第一次被傅宣燎背着,但先前都是在没人的地方。
时濛警惕地四处张望,一条腿踢蹬一下:“前面有人。”
“有人怎么了?”傅宣燎反问。
“会被看到。”
“那就让他们看。”
时濛无言,伏在傅宣燎颈窝的一颗脑袋又往里埋了埋。
察觉到他的动作,傅宣燎问:“怎么,还害羞啊?”
时濛继续装哑巴。
“你在床上撩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时濛还是不说话,只用力蹬了下左腿表达不满,引来傅宣燎一阵低笑。
“就是这样,就该这样。”傅宣燎侧过头,一缕白色雾气散到微凉的空气中,“不高兴就告诉我,不要憋在心里。”
“以后都要开开心心。”
其实时濛觉得以前也挺开心,哪怕他很少回忆过去的事。
被傅宣燎背到楼下,时濛想下来,傅宣燎不让,一路背上了电梯。
轿厢里有面装饰镜,亲眼看着自己趴在傅宣燎身上的样子,时濛更羞耻了。
傅宣燎还故意挑逗:“快看,镜子里是不是我家不想走路的小蘑菇?”
时濛“怒斥”他:“臭兔子。”
傅宣燎补充道:“是采蘑菇的臭兔子。”
时濛:“……”
好不要脸。
终于进到屋里,被放在卧室的床上,时濛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又被反身压下的傅宣燎困在方寸之间。
傅宣燎双臂撑在他身侧,灼热的呼吸连带身体散发的温度,编织成一张网,将时濛牢牢锁住。
直觉他接下来说的话很重要,时濛屏住呼吸,捂着口袋的手不由得攥紧。
隆隆作响的,不知是谁的心跳声。或许是两个人的混在一起。
傅宣燎平日里吊儿郎当浑不吝,一旦正经起来,无论说什么都显得很可信。
他看着时濛,让小小的两个自己落在时濛微微颤抖的瞳孔里。
“兔子把小蘑菇安全送回家了。”他问,“小蘑菇是不是该以身相许?”
两人对视良久,时濛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怎么许?”
傅宣燎腾出一只手,从裤兜里摸出一枚戒指。
那是一枚铂金素戒,戒圈刻出淡淡纹路,其间镶嵌几颗钻,颇有设计感又不会太惹眼的款式。
时濛一瞬不瞬地盯着它看,仿佛不会动了。
过分认真的样子,让傅宣燎又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问时濛:“想不想要?”
时濛愣了下,然后抬眼,目光再度定在傅宣燎脸上。
他就这样睁大眼睛,安安静静地看着傅宣燎,不点头不摇头,不说不要也不说想要,像是把一切都交给傅宣燎,由他决定就好。
黝黑的眼睛里盛一汪水,瞳仁边缘仿佛裹了一层毛茸茸的边,看得傅宣燎心中软塌,融化了一样。
傅宣燎倾身,握起时濛放在床沿的手。
被体温捂暖的戒指从无名指尖推到指根,衬得手指越发纤细修长。
“要吧要吧。”傅宣燎果断替时濛做决定,“你看,大小刚好。”
后来,从时濛手中接过大钻戒的傅宣燎眼睛瞪得像铜铃,深刻体验了一回嫁入豪门的女明星收到鸽子蛋的心情。
转念又觉得自己买的素戒拿不出手,傅宣燎伸手去摘时濛无名指上的戒指:“我给你也换个鸽子蛋……”
时濛却捂着手不让:“不要换,我喜欢。”
小蘑菇很少亲口说喜欢什么东西,这么说必然是喜欢极了。
傅宣燎放心了,继续研究自己的大钻戒。越看越顺眼,甚至生出了一些无处安放的虚荣心。
傅宣燎拿起手机打开朋友圈,发布新动态——一张戴戒指的照片,和一个得意的呲牙表情。
五湖四海的亲友们纷纷来贺。高乐成竖起大拇指,江雪说他臭显摆,连丈母娘都来了,李碧菡:明天有空来一趟,有事找你。[微笑]
也没什么事,就是去吃一顿来自丈母娘的爱心套餐,顺便感谢她的“通风报信”催他加快进度。
餐桌上,不能吃辣的傅宣燎被满桌红辣椒呛得鼻子喷火喉咙冒烟,作为拐走人家宝贝儿子的代价。在被笑容和蔼的李碧菡问到求婚细节时,他又连忙举手:“流程还没走完,回头再向您汇报。”
原来即便潇洒如傅宣燎,也不能免俗地准备了烟火、玫瑰花和乐队,不过碍于那天时濛心不在焉,并未派上用场。
趁今天两人都有空,傅宣燎带时濛去到上次的餐厅,站在通往室外的露台上,响指一打,柔美乐声响起,绽开的烟花照亮寂静的夜。
时濛仰面看天,缤纷火光的映照下,那张一向淡漠的脸染上色彩,变得生动起来。
下一秒,时濛的腰被一双手臂从后揽住,结结实实地撞进傅宣燎温暖的怀抱。
时濛任由他抱着,评价眼前的“求婚”阵仗:“你好土。”
“早就准备好了,不是因为李姨提醒。”傅宣燎靠在他肩膀,闷声道,“别人有的,你也要有。”
时濛抿了抿唇,嘴角翘起浅浅的弧度。
戴着戒指的手覆在傅宣燎圈在自己腰间的手之上,时濛在烟花暂停的间隙,小声说:“别人没有的,我也有啊。”
都说时濛此人性情古怪,特立独行,不会被凡尘俗世牵动情绪。
然而没有人知道,在被求婚的当晚,时濛激动到睡不着觉,拿起耳机塞听音乐,一段柔美的小夜曲都被他听出了万马奔腾的气势。
他有点理解江若口中的表演理论了。
完全克制不住,想大笑大闹。
时濛在床上翻了个身,摸到手机,点开微博。
那天听说江若和他对象有个CP超话,时濛也动了念头,当天就去申请建了一个。
名叫“太阳雨”,两人名字的简单组合,时濛很满意。
打开超话,时濛输入文字——被求婚了。
即将点发送之前,想了想,另起一行,添两个字——开心。
第二天,该帖子收到几条回复,来自建超话之初时濛找来帮忙的几位朋友。
这让时濛莫名羞耻,他手指一动,把他们挨个移出超话粉丝列表。
不多时,江雪微信发来一串乱码:濛濛你……%¥-+》*#·“:《。、\~??
江若也发来消息:卸磨杀驴,画家你好狠的心!
再后来,太阳雨超话迎来一名勤劳的主持人,上岗当天就为超话细致分区,时濛的心情日记,随手的涂鸦,还有过去的旧照,都被分类存放。
时濛在超话发过一张照片,上面是两张褪色的游乐园入场券,文案是“偷来的时光”。
主持人没有改动帖子内容的权限,于是次日,时濛看见超话多了名叫“不是”的板块,这个帖子赫然在列。
时濛难以形容此刻的心情,仿佛凭空出现一个人,在他独自咀嚼回忆的苦涩时,大声而郑重地告诉他——不是偷来的,这就是属于你我的好时光。
曾有知情者问时濛,就这样原谅曾经伤害过你的人,就这样和他在一起,不会觉得不公平吗?
时濛听过一句话——误会是不需要被原谅的。
他思索片刻,回答:“爱情是不能讲公平的。”
被求婚的那天晚上,时濛在心里从1默数到100,睁开眼时看到手上的戒指还在。
虽然已经被对方抢先,时濛还是想过把干瘾。
他又翻身回去,和睡着的傅宣燎面对面,趁夜深人静,将在脑海里排练无数次的话付诸言语。
“傅宣燎,我们结婚吧。”
孰料被当场抓包。
昏昧灯光下,看见“熟睡”中的人慢慢弯起唇角,时濛还没反应过来,被子底下的手被握住了。
懵然间,时濛意识到,他目前为止的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几个重要时刻,傅宣燎都有参与。
“别装睡,我都听到了。”
时濛慢吞吞地睁开眼睛,看见傅宣燎眼中璀璨的光芒,听见他笃定的回应:“好,我们结婚吧。”
余酲:
时濛内心:锣鼓喧天
时濛外表: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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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会是不需要被原谅的”出自一部古早韩剧《冬季恋歌》(好吧土的是我
答应大家的免费番外来了,仰天长叹——番外真的好难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