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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世界02

求生悖论[无限] 金角小虞 2937 2025-04-16 07:35:00

高求索在“那个世界”待了四十五年。

他说:“我以为自己永远不会怀疑自己。”

“我怎么可能怀疑自己?”他似乎是发自内心的困惑, “我在怀疑世界的一瞬间——世界向我展现了真相,我才意识到了人类就是没有那两根线的!我怎么可能怀疑自己?”

就算所有人都觉得他有病,觉得他是疯子, 他也没什么所谓,因为他知道,他们并不是真正的人类。

他开始寻找, 原因和解决办法,任何一丁点问题都在他面前无限放大。

他从最开始发现的怪异点——蔚迟——出发,往下深入探索。他再次检查了蔚迟应该存在的痕迹, 重新翻阅了学籍档案、宿舍登记档案, 他甚至去查了他们入学那年全国考生的高考成绩, 确定,蔚迟的确是查无此人。

但是端倪并不是完全没有的。

在那些挂在学校墙上的照片里, 属于蔚迟的位置, 都是空的——一张两张或许看不太出来,但把所有这样的照片集中在一起, 就会发现, 蔚迟原本所在的位置,并不是被另一个人替代, 而是直接变成了空位。

在集体大合照里, 蔚迟消失, 他左右两边的人中间会有一个较大的空隙;在接受颁奖的照片里, 校领导拿着奖杯却递向了一片虚空。高求索询问了其他人对这片虚空的看法,所有人的记忆都很一致:“那年的第一名因故没法到场, 但我们学校开放自由, 领导代替他领奖啦。”

他一旦追问:“那个第一名是谁?”

所有人都会说:“这哪能知道啊?都过去那么久了。”

蔚迟仿佛是被这个世界强硬地抹除了。

他顺着蔚迟这条线, 去查其他人, 他记得蔚迟的母亲在市二院工作,作为人在本地的家长,周迎春来过学校几次给男孩们补充“物资”,高求索过目不忘,他觉得自己能认出她。

他也果然在市二院的医生墙上找到了周迎春,在她的科室门口等到了她,却得知她并没有小孩,自然也不可能认得蔚迟。

他又想起纪惊蛰——蔚迟的男朋友,他记得纪惊蛰是学校酿酒系的讲师,孙永还背地里说了好几遍这个事情:“纪惊蛰那个学历可以进三青大学任教,不知道背景有多硬。”

可他发现,三青大学并没有酿酒系。

他想联系元祁、联系蔚远,却发现自己并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联系硕鼠就更是不要想了。

他没有办法,只能自己开始查,好在他是真的心智坚强,从未动摇。

他从他本专业所在的历史方向入手,花了两年的时间把世界各国历史都通读完毕,并没有发现什么跟这个事件相关的内容。他又转向宗教学、博物学和神秘学寻找答案,依然没什么所获。

等他从浩如烟海的书册中抬起头时,他身边的很多人都离开了他——祖奶奶脑梗去世,爷爷肺癌离世、奶奶中风瘫痪,父母对他彻底失望,家门对他紧紧关闭。

而他的朋友——他本来也没什么朋友——都再未联系过他。

可他心中并无触动,因为他深信——这一切都是假的。

他的祖奶奶留给他了一间老破小,他一直在其中度日,二十五岁前他有十万存款,存在民营银行一年有2000元左右的利息,他就靠这个生活。

当他确信他不能在历史和神秘学中找到答案时,他抬头看一眼日历,才惊觉自己离发现“世界真相”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十二年。

他走到街上——不是说他这十二年没有出过门,而是他从未看过身边的景色。

他发觉,外面的世界春光明媚,鸟语花香,街头人群熙攘,每个人都有生动的表情,唯一让他觉得奇怪的就是他们嘴角的那两条线。

他回了家。

奶奶已经走了,父母也都老了,他们的嘴角的皱纹已如沟壑般深刻,与那两条“木偶线”几乎融为一体。见到他,父亲拂袖而去,但并没有关门,母亲则冲上来,一边哭一边捶打他的胸口。

他第一次生出怀疑。

有没有一点可能……真的是他出问题了呢?

他回到了正常的生活。

因为有过违法和失信记录,找他曾经所期盼的学术圈内的职位很难,他成为了一个撰稿人,有时也当枪手,把很多学子送出了国门。

因为博览群书的知识储备,他的稿费节节攀升,很快,他又可以说是“有所成就”,不用再为钱发愁,他的父母也可以笑口常开了。

他只是不再敢照镜子。

就这样又过了五六年。

他看到一条新闻。

一处居民楼失火,一位八十岁的老人和一个小女孩被困楼中,一位路过的男子见义勇为,将祖孙两人救出,自己却丧生火海。

高求索发现,也许因为这是个“木偶世界”,所以这里的人似乎比较怕火,而他在这里生活了将近二十年,没有听说过有人是溺死的。

在这个世界,被火烧死,似乎是一件别具意义的英勇之举。

他被这条新闻触动了。

没有一个很确切的理由……也许是因为火,也许是因为自己那天的精神状态容易感怀,也许是因为那位见义勇为的先生姓“蔚”——他被触动了。

他通过互联网上的信息找到了那位“英雄”的家,混进了他的葬礼,发现他的名字是蔚远。

他看到了蔚远的遗照,就是他记忆中的、当年想找却没有联系方式的蔚远。

这个世界不存在蔚迟,却存在蔚远?

他问在场的,蔚远的家人,是否认得蔚迟,所有人都不认得。

他去上了个厕所出来,发现蔚远的遗照不见了。

为什么葬礼都没有结束,遗照却被撤了?

他找了个人问:“蔚先生的遗照呢?”

那人很困惑:“什么蔚先生?”

“蔚远啊!”

那人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高求索指着没有遗照的灵堂,道:“那这是谁的葬礼?”

那个人依然困惑:“这是隔壁楼张大爷的灵堂啊……都摆满三天了,要收了——”

高求索感觉到一阵眩晕。

他用手机搜索那条火灾新闻,却怎么也搜不到了,他回到家,询问他的父母是否记得那条新闻,他们明明是一起在早间新闻上看到的……

可他父母神色惊恐:“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被烧死。”

他妈看起来又要哭了,是他曾经很熟悉的一种表情:“求索……你可别又钻进什么牛角尖啊……”

可他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当年发现“世界真相”的感觉又卷土重来。

他无法挣脱。

如果……如果,他一直是对的呢?

如果人类真的如他记忆中一样,并没有那两条“木偶线”的话——

如果十几年前的那些“梦”,并不是梦的话——

如果……这个世界,跟那时遇到的“学校世界”、“实验室世界”、“科技馆世界”是同一种“世界”的话……

逃出去的人……会像蔚迟和蔚远一样从这个世界“消失”吗?

……还是说,死亡就会“消失”?

在很早很早之前,他曾经也短暂地思考过:如果不管在“世界”里度过了多长时间,在现实里依然只是一瞬间的话,那么,在他们这些人逃离了“那种世界”之后,剩下的人呢?

会全部被怪物杀死吗?

还是……

如果“世界”的边际无限大的话,那些找不到出口的人,是不是也可以一直逃亡下去,直到……老死的那一天?

就像……就像——他现在一样。

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果能在“世界”之中,这样生活五十年的话,出去之后,就算直接死掉,也不算亏吧?

可是……可是……这样的话……他一直以来,所寻求的真理呢?

这时,有另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中说:“难道在‘现实’中,就能找到真理了?”

他还没想好反驳的话,那个声音又说:“那你又怎么确定——那的确是‘现实’呢?”

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站在一片废弃的停车场中央,暴雨之中。

他已经无知无觉地徒步三小时,感觉山穷水尽、无计可施,刹那之间脑子里闪过一个压倒一切的念头——

一死了之。

他跪倒在地,看见了颠簸破碎的倒影中自己的脸。

看到了那两条无法忽视的“木偶线”。

他在泼天大雨中,忽然想到了他未曾亲眼见到的、如今已在这个世界死无对证的,燃烧在蔚远身上的火焰。

他在那虚幻的火焰中,看到了蔚远被烧得焦黑的木偶身体,渐渐的,那个黑影又变成了他自己——年少时的,一无所有却一无所惧的、白痴一样的自己。

那时候的他轴得惊天动地,认定的事八匹马也拉不回头,爱上一个姑娘,自己在心里已经演完了八百场戏,话都没跟她说上两句,已经看了二十三本“恋爱指导书”。

那时候,他总认为人生来是有某种使命的。

他俯下身,与倒影中的自己对视。

等雨停了,那片水洼变得像镜子一样平静时,他下了决定:“我是犀牛城的最后一个人类,我决不能就这样投降。”

他开始重新寻找。

在一个能看到星河的晚上,他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如果无法从过去中找到答案……那未来呢?

他转向了他从未涉及的领域——数学和物理学。

“解开那个迷题我花了二十七年。”高求索说,“在我解出那个公式的一瞬间,我的眼前出现了一道光门。”

他看着屋内的人,又仿佛看到了很遥远的地方,他的眼神很年轻,又仿佛很苍老:“我回来了,回到了去图书馆的路上,的那一个瞬间。”

“我一语成谶,那一个瞬间持续了四十五年。”

李小菲无意识地张大了嘴,问道:“所以……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高求索说:“‘那个世界’的真相。”

三条问:“是什么?”

“简单来说——那是一个‘薛定谔’的世界。”高求索道,“是个存在,又不存在的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好的,朋友们,的确是量子力学hhh

非专业人士,纯属胡诌,欢迎指教

“我是犀牛城的最后一个人类,我决不能就这样投降。”——致敬尤涅斯库《犀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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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感言

金角小虞

金角小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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