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遥之前一直听说北川跟舅舅很像,但没想过竟然这么像!
一样的身高和眉眼,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年纪,陆遥透过大舅几乎能看到三十年后的赵北川长得什么样子。
乔盛和李氏也在打量陆遥,这个夫郎看起来年纪不大,面容非常俊朗,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让人一见如故。
“这就是陆遥吧。”
“是的,舅舅舅娘,这一路辛苦了吧,快进屋!”
赵北川拉着两人进了堂屋坐下,陆遥则让下人去把孩子抱过来。
不多时小全宝被抱了过来,还没睡醒,两个小肉拳头举在头顶睡得格外香甜。
一见到孩子,乔盛和李氏便坐不住了,纷纷凑过来看。
“这娃长得真俊,是男孩女孩?”李氏小声问。
“是个哥儿。”
“真好,可起了名字?”
“大名叫赵景舒,小名叫全宝。”
乔大舅慈爱的看着这小娃,从他的长相中依稀辨认出像妹妹的地方,当年大川刚生下来时应当也是这幅小模样的吧。
看了一会儿,乔盛从怀里摸出一串自己雕的小物件。
上面有桃木做的小剑,桃核刻的小筐还有猪惊骨和鱼惊骨,都打磨的光滑不会刺到孩子的皮肤。
这些东西是陆甲说完大川有孩子后,他匆忙买的一路上细细打磨出来。
他有些羞赧的递给陆遥,“不值钱的小玩意儿,给孩子带着压惊。”
陆遥直接给儿子戴在手上。“谢谢大舅,雕刻的真好,手真巧。”
乔盛笑了笑,“快让娃去睡吧,别把他弄醒了。”
陆遥又让下人把孩子抱回去,“之前听大川说舅娘病了,现下可好些了?”
李氏点点头,“好多了。”这一年他们在青州瞧病,府城的郎中就是不一般,很快就找到李氏的病症所在,吃了一年的药身体已经好了很多,若是放在过去,即便她想来怕是身体也扛不住这一路奔波。
赵北川道:“住的地方已经提前给你们安排好了,先去休息休息,待会儿咱们一起吃饭去。”
“不,不用麻烦了。”
赵北川安抚两人道:“到了侄子这就跟回了自己家一样,别跟我见外。”
乔盛和李氏眼里闪着泪花,“欸。”
*
大舅和舅娘的到来让赵北川心里安慰了不少,他们亲戚太少了,如今有能耐自然要帮扶一下。
原本想安排大舅在铺子里帮忙,陆遥手底下有五家铺面,随便去哪都行。
但是乔盛拒绝了,用他的话说,“我一个大老粗连字都不识一个,除了务农什么都不会,就不去瞎参和了。”
最后赵北川把他们送到离平州最近的一个自家庄子上做庄头,让夫妻管理庄子上的田产。
起初大舅还不肯,只要几亩地够吃饭就行。还是陆遥出面道:“那庄子的庄头不老实,交的粮食一年比一年少,如今我们也没人帮忙,还请大舅和舅娘过去帮帮我们。”
乔盛一听,这才点头同意,“行,咱们自家人不说两家话,有大舅在肯定把他们看好喽!”
赵北川这才松了口气,亲自赶车把人送过去,辞了原来的庄头给二人安排了房屋和牲畜。
回来时一个劲儿的夸赞,“阿遥,你真厉害,两句话就把大舅劝下来了。”
陆遥嘿嘿笑了两声,“老人上了年纪,性子轴,你要是直接让他们享福,他心里肯定不安定,但有求于他就不一样了,他们心里能踏实些。”
其实这庄子上种的都是酿酒用的高粱和粟米,每年产量有限,陆遥怎么会差那一点收成,不过是让老人家心里舒坦些。
赵北川伸手把陆遥拉进怀里,捧着脸亲了一口,眼里的爱意浓得快溢出了。
*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就到了腊月,小全宝也快八个月了。
这阵子准是要长牙了,天天啃东西,口水流的到处都是,陆遥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口水大将。
“哎呦,大将睡醒啦。”全宝听见娘亲的声音,咕噜一下翻过身,手脚并用的朝他爬过来。
陆遥把孩子抱起来,沉甸甸的压手,这孩子真是随了赵北川的基因,才八个月大身高就已经有二尺五,重达二十五斤,小腿和小胳膊特别有劲,有时候挥舞砸在脸上,能把人打的鼻酸流涕。
“啊,啊!”
“叫娘。”
“啊!”
“小笨蛋。”陆遥拿手点了点他的小鼻子,结果被全宝抓住塞进嘴里啃了起来。
“别啃,多脏啊。”陆遥赶紧把手指抽出来。
全宝委屈的小嘴一憋,眼泪哗啦哗啦的往下掉,那小模样别提多招人疼了。
“别哭别哭,娘给你拿磨牙棒啃。”陆遥赶紧把花椒木拿出来塞进儿子嘴里,这还是大舅在庄子上磨的,专门送过来给全宝磨牙用。
有了磨牙的东西全宝止住眼泪,瞪着葡萄似的大眼睛看着陆遥。
陆遥用脑门抵着他的脑门顶了两下,逗的咯咯笑起来,露出两颗还没长全的小乳牙。
陆遥越看越稀罕,忍不住在儿子脸颊亲了一口,“真可爱啊,臭小子。”
两人正玩闹着,赵北川回来了。
今天外头下了场大雪,鞋袜都潮了,顾不上换衣服先回来看看夫郎和孩子。
“全宝!”
“啊!”小娃一看见他爹就激动的一个劲儿挥拳头。
“爹身上凉,等会儿再抱你。”
陆遥递了个帕子,“擦擦头上的雪,去哪了怎么弄这一身的雪。”
“刚才曹五爷派人叫我过去一趟,说朝堂的封赏下来的。”
“封赏?”
“去年你们给镇北军送物资那件事。”
“哦哦,我都忘了。”年初回来的时候,听五爷说朝廷要给他们封赏但一直没信,陆遥以为这事都黄了。
“赏得什么?”
“有道圣旨留在五爷府上了,其余的东西我都拉回来放进库房了,待会儿你自己去瞧瞧。”
赵北川去卧房换了衣裳,回来接过儿子亲了亲便开始抱着他疯闹,也就是他力气大能把孩子举的老高,陆遥抱一会胳膊都酸了。
陆遥披上披风,拿钥匙去库房看了一眼,原以为皇上最多赏点金银或者文玩字画意思一下就得了,没想到竟然有一块乌木刻的牌匾,上面写着忠义之商,下面还有落款和年份。
“快来几个人!”
院子里的小厮闻声连忙跑过来,“怎么了郎君。”
“快将这块匾挂到正堂里去!”
“哎。”下人们七手八脚将匾额抱出来,又去寻钉子和锤子,把正堂的画摘了下来,换成了这幅匾额。
好家伙,这可是御赐的匾额啊,能保他们一家子荣华富贵的东西!
忠义之商,这几个字可是皇上亲赐的,可比真金白银贵重多了!
待牌匾挂好后,陆遥打算亲自去一趟曹五爷府上道谢,捐资这事是他牵的头,自己只出了点力就得了这么大的便宜。
进屋换了身厚衣服,跟赵北川打了声招呼便出了门。
来到曹家时候恰好其他几位也在,大家伙都收到了同样的匾额,对此十分激动。
曲天道:“有了这个匾,我们镖局在大武境内再没有不能去的地方。”
“是啊,以前我们去南地收药材总是受阻,如今也不怕了。”
陆遥是最高兴的,因为这意味着商贾的身份不再是北斗仕途上的弱点。
以后他入仕再有人拿兄嫂的身份做文章,他大可以甩出御赐的牌匾糊他们一脸!
曹五爷也高兴,他几位兄长在朝为官,因为这件事受了嘉奖,过去他总觉得自己不如哥哥们,如今也能做出一两件增光的事。
天色渐晚,曹五爷留大伙吃了顿饭,陆遥破例喝了两杯酒,出来的时候脚步都有些虚浮了,刚走到门口就看见赵北川赶着马车等着他。
曹五爷连忙上前打招呼,“赵老弟来了怎么不进去,快快快,再去喝两杯。”
“我刚在家吃完饭,下次再喝。”
“好,那说定了!”
曹五爷看着二人上了马车,挥手告别,忍不住笑着摇摇头,这对夫夫成亲这么多年感情还是这么好,真是羡煞旁人。
*
年底孩子们都从外地回来过年了,今年没去长水街那边过年,而是留在长荣街这边,一家子吃了顿团圆饭。
晚上守岁的时候,陆遥问了问上京和中州的生意情况。
上京酒楼今年的生意非常火爆,光是十二月半个月的流水就有九千多两银子,一年的净收入达到十万多两银子。
章秋澜还把账本带回来一份,陆遥笑道:“自家的买卖,我信得过你。”
中州这边因为增加了南方的客户,酿酒量也开始直线提升。马宽又扩了酒坊,这次直接买了三十亩地,建了一个类似现代的工业园区。里面除了酒窖、酿酒房、储梁仓、备曲仓外,还有专门为工人们准备的宿舍,供他们吃住。
陆遥真心佩服这小子,在没有任何人教导的情况下,竟然自己摸索着走上了一条企业家的道路。
陆遥又问了问小年在中州生活的怎么样,适不适应那边的环境。
“那边住着倒是还好,就是吃食上跟这边不太一样,中州吃面食比较多,不像咱们这边吃粟米饭。”
“中州产麦,百姓自然是种什么吃什么。”
“那边的水果也不错,宽哥夏天你给我摘的那个酸酸甜甜的小果叫什么来着?”
“荆桃。”
“对,就是这个,可惜不好拿,不然就寄一筐拿来给你们尝尝了。”
荆桃就是樱桃的别称,平州这边确实没有,陆遥听着也有点馋,“等明年暖和了,我们去中州溜达一圈。”
“真的啊!到时候带上全宝,可一定要来!”
最后问了赵北斗仕途上的事。
赵北斗一改在朝中的严肃拘谨,抱着一个软枕不停地往嘴里塞果脯,“挺好的,内院不忙每日就是修修书,或是入宫替陛下读书,偶尔给太子批改文章。”
当今圣上一共有六个孩子,前几个都是女儿和哥儿,只有老六是皇后所生的儿子,今年才十三岁。
他虽是幼子但皇上并不娇惯,每日寅时就得起来读书,上午听大儒讲课,下午学君子六艺,是个及其刻苦的孩子。
赵北斗因为年轻跟他相处的不错,有时候去东宫批改文章的时,两人还会闲聊几句,太子拿出平日舍不得吃的零嘴招待他。
赵北川皱眉道:“在朝中说话做事三思而行,毕竟咱们没有根基,我们帮不上你什么全都得靠自个,莫要得罪了人。”
“我省的。”赵北斗坐直身子点点头。
陆遥拍拍他的胳膊道:“过年你恩师那边送了东西没有?”
“送了,二嫂帮我准备的。”
章秋澜道:“我听闻相爷喜欢喝茶,便搜罗了一套十八罗汉的茶具让北斗送过去。”
陆遥赞赏的点点头,“子健那边有消息吗?”
“年前给我写了一封厚厚的信,他被派到湖州任同知,那边天气比较炎热,听说冬天树叶都不会枯黄,只穿一身薄棉衣就能过冬。还有林夫人也挺好的,刚到任上的时候病了一场,不过很快就养好了。”
赵北斗顿了顿,“说起这个,临行前我去林家拜别林爷爷,听闻子健的父亲好像在官场上得罪了人,如今被罢免在家了……”
林家的事陆遥都知道,忍不住唏嘘,“罢免也好,等过几年子健回来他年纪也大了,估计就作不动了。”
夜越来越深,赵北斗提议玩玩飞行棋,陆遥熬不动了,留他们在这玩自己和赵北川回了屋里。
红烛暖帐,两人依偎在一起,看着小床上睡得脸蛋红扑扑的儿子,幸福感涌入心头。
“夫君,新春安康。”
“新春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