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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番外1·灯

心里有人 深海手术刀 5300 2024-12-19 22:33:52

他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当他恢复意识的时候, 他同时察觉到自己的意识很模糊。支离破碎。

起初,周围全然是黑暗。

黑暗中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他空荡荡的意识。

毫无凭依地飘浮。

飘浮在虚空。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陌生, 从未体验过。

支离破碎的意识悬浮在虚空。无法感知时间的流逝,也无法拥有任何感官。

无法听, 无法说, 无法看。

无法感知冷热。

甚至连自己的身体是否还在都感觉不到。

……身体?

他感到疑惑。

他的身体……现在是什么样的呢?

他的身体应该是什么样的?

……

不知过去多久。

铺天盖地的黑暗,像是被什么东西敲得松动。

隐隐约约, 有一点光透进来。

“……耀……”

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 传来声音。

是温柔的女声。听声线, 已经不年轻了。却优雅得体。

他莫名地安下心来。

……安心?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他在安下心来的同时,再一次感到奇怪。

为什么听到那个女性的声音,就觉得安心了?

那是谁?

……

那个温柔的女性声线, 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

像光,轻柔却有力的光,一点一点, 敲打着黑暗的外壳。

他直到此时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是被一个黑色的巨大外壳包裹住。

他试着去触摸那外壳, 却并没有触碰到任何实质的感觉。

黑色外壳仿佛巨大到没有边界。他无法从此处逃离。

很奇怪的, 他对此也并没有恐慌。

他不知自己从何处来,到何处去。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 也不知为何停留在这里。

温柔的女性声音,像年长的鸟类轻轻啄着蛋壳。

黑色坚硬的外壳, 被敲出越来越大的缝隙。

缝隙里有光。

渐渐的,他开始听到另一个男性的声音。

也不年轻了, 声线很敦厚, 温和。有种书卷气。

“江……”

那个男性的声音, 传进来的也是断断续续的话语。

无法拼凑,无法得知话语的具体内容。

只是令人安心。

他不明白这种安心感的缘由。

直到那一男一女,两个声音,交替着,频率越来越高地出现。

越来越多的光,涌入黑暗。取代了原来坚硬无边的黑色外壳。

他终于能够看见东西。

起初只是一些模糊零碎的视野:沙发靠垫,床的一角。一只蓝色小熊拖鞋。半页很久都不翻动的画册。

时间的流淌变得不再均匀。他有时候觉得已经过去很久,有时候又觉得只是短短一瞬。

他终于意识到这怪异现象的缘由。

——他的视野,并不是随着他的心意而动。

像一个钝重的摄像头。很久才会挪动一次。

挪过之后,就又长久地停留。尽管摄像头对准的,只是一些非常无聊的东西。

盆栽。蚂蚁。空荡荡的画板。

有时候视野会歪一下。

大多数时候,视野都只是静静地,固定在那里。

缓慢眨动。

缓慢眨动。

【……】

他忽然明白了。

那是另一个人的视野。

不知出于什么原理,他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完整视野。

不对。

不能说是完整。

而且不光视野,还有声音,还有一些……触觉。

支离破碎。

一切感官,都是支离破碎。

他没有办法听到完整的句子,大多数话语都只有一两个字,可以传进他的耳朵里。

他也没有办法看到完整的画面。视野镜头长时间地停留,长久注视着某些随处可见的静物。单调得几乎令人发疯。

冷,热。疼痛,舒缓。这些感觉,也都是断断续续。

但是,一切都在好转。

随着那一男一女两个声音,温暖的光不断涌入,这些支离破碎的感官也全都在好转。在拼凑。

在变得连续,完整。

终于,某一天,他也开始尝试。

尝试与外界交流。

【你们是谁?】

【你们听得到我说话吗?】

……

没有回音。

果然如此。

他并不是很意外。

但也没有沮丧放弃。

他的思维逐渐清晰,支离破碎的模糊感,也渐渐淡出他的意识。

他仍然想不起自己是谁,为何会在这里。

但他隐约感觉到一股温暖的光芒——不是从外界,而是从内里。

从他的内里,开始与外界呼应。

一盏灯。

一盏白色的小灯。

白色的小灯,起初很微弱。几乎湮灭在黑暗里。

但是随着那对男女温柔的呼唤,随着外界光芒的涌入,他感到自己内部那盏小灯,也开始释放光芒。

很奇怪的感觉。

却给他力量。

他终于也开始尝试,发出自己的声音。

【……耀……】

【……江……耀……?】

是这样吗?

是叫这个吗?

他不太确定,那是不是从自己这里发出的声响。

但很明显地,外界的什么听到了他的声音。

因为视野很明显地晃动了一下。

……似乎是在转头?

他忽然明白了。

这个晃动的视野,好像是在转头,张望。

是在寻找声音的来源吗?

于是他轻轻地,又唤了一声。

【……江耀?】

镜头停下了。

视野不再晃动。而是微微歪了一下。

……是歪了下脑袋吗?

莫名有些可爱。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笑了笑。尽管他并不能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身体”的存在,所以这个笑容也仅存于意识范畴。

但是,看那个“镜头”的反应,很明显是听到了他的声音。

于是他继续对着“镜头”说话。

【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对吗?】

“……”

视野一明,一暗。

是“镜头”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他为这小小的反馈,又感到一阵欣慰。

【你叫做……‘江耀’,对吗?】

他试着提问。

然而这次没有回答。

“镜头”并没有回答他,也没有作出类似点头歪头之类的反应。

“镜头”的注意力被什么东西吸引了。

……是风。

由于共享视野的关系,他能够轻易看到,“镜头”此刻的注意力在那里。

“镜头”正在追逐一阵风。

风吹动白色窗帘,窗帘轻柔地晃。

“镜头”就追逐着窗帘,跟着窗帘一起晃。

……呆呆的。

窗帘有什么好看的啊。

他有些好笑地,和“镜头”一起,盯着那块窗帘。

直到冷飕飕的感觉从外面钻进来。

……冷?

在此之前,他从未体会到“冷”,但此刻却清楚感觉到,皮肤在变凉。

胳膊,后背,在变凉。

……谁的胳膊,谁的后背?

他继续尝试对“镜头”说话。

【你是不是觉得冷?】

“镜头”没有回答,只是视野左右摇晃。

“镜头”又在寻找声音来源了。

他想了想,换了个更简单的,更容易理解的句式。

【你觉得冷,对吗?】

“……”

视野缓慢地一暗,一明。

“……嗯。”

……

那是他第一次听到“镜头”的声音。

很轻,很软。似乎是个男孩子。但却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一只小猫。

他非常确信自己的“镜头”不是一只小猫。

所以,只是一个说话声音很轻软的男孩子。

那个男孩子,对于话语的理解能力,似乎非常低弱。

“你是不是觉得冷”,这种话,那个男孩子是听不懂的。

要说“你觉得冷,对吗?”

用这种句式,十次有一两次,那个男孩子会给他回应。

而回应也仅限于“嗯”。

轻轻软软的鼻音,像小猫柔软的喉管在打呼噜。

时间久了,他竟也能分辨出这些小呼噜的不同含义。

“……嗯……”是犹豫中带着不确定。

“……嗯。”是犹豫之后最终确定。

还有完全没发音的“……”

很有意思。

虽然完全没发音,但他能“听到”那个省略号。

像是感觉到了那个男孩子,疑惑茫然的心境。

是的。疑惑,茫然。

这是那个男孩子,面对大多数事物时所产生的反应。

别人递东西过来给他吃,他不懂得伸手去接,也不懂得道谢。

别人跟说话,他甚至不知道那是在进行“对话”。他会认真地听,然后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因为不理解。

因为无法理解。而且有时候甚至听不完全。

像一个玻璃罩子,冷冰冰硬邦邦,遮住了那个男孩子与外界。

而如今玻璃罩子裂出些许的光。

里应外合?

嗯……是有点这个意思。

他觉得应该是这样的:外面的光照进来,里面的“灯”产生了感应。

于是里面也亮起了光。

如果能把玻璃罩子打碎就好了。

他很快就意识到——或许,从内部发力,会更有效果。

因为他发现,那个玻璃罩子,并不是横亘在他与那个男孩子之间。

而是那男孩与外界之间。

或者说,他和那男孩,是一体的。他们一起被困在玻璃罩子里。

其实说来也怪。他并不觉得自己也被困在那男孩的身体里。

不是“被困”。

只是“存在”。

他在那个男孩子的,心里。

……

【今天天气很好。】

第无数次,他尝试着那个男孩子对话。

【出去走走吧?】

“镜头”的视野微微抬起。

透过男孩子的眼睛,他看到蓝天白云,看到万里晴空。

天气确实很好。

他隐约也能感觉到,灿烂阳光照耀在皮肤上,那种热烈蓬勃的触觉。

渐渐的,那个男孩子对他的回应越来越多。

【多吃一点蔬菜。你不讨厌洋葱,对吗?】

【冰淇淋你想要什么味道?巧克力味的吗?告诉你的妈妈,你想要巧克力味。】

【你爸回来了。听到他停车的声音了吗?去门口接他吧。他会很高兴的。】

【肚子疼要跟家里人说。不要缩在被窝里忍着……你在发抖。不要忍着。快起来,去告诉你妈妈。】

……

男孩开始认真吃饭,开始试着自己穿衣。

开始主动表达“我想要这个”,也会在认真思考之后说出“我不喜欢那个”。

甚至开始主动跟他说话。

“……天鹅。”

某一天在院子里,微风拂动阳光的清晨。

男孩的母亲为他铺展画布,让他在院子里随意绘画。

男孩子的视线从空白画布上,缓慢移动到葡萄花架前那个俯身栽培的优雅女性身上。

“天鹅。”男孩说。

【……?】

他一时有些无法理解男孩的意思。

“天鹅。”男孩盯着那位女性,再一次重复。

【……噢。】

他反应过来。

男孩是在向他介绍自己的家人。

那是“天鹅”。

不应该叫“母亲”吗?

不,在那个男孩子的心里,对那位优雅芭蕾舞者的称呼,就是“天鹅”。

【很形象。】

他笑了笑。

【那你爸呢?】

爸。

男孩子缓慢地眨动眼睛,努力理解着这个词语。

这一次的沟通费了些力气。

心里的人花了很长时间,才弄明白,男孩子管他父亲叫“圣伯纳”。

也很形象。

男孩的父亲是一位温柔敦厚的学者。身材高大,略有些发福。

确实很像那种救护犬——圣伯纳。

心里的人并不知道自己这些知识是哪里来的,但他确实知道。

圣伯纳是以前某座雪山修道院里,修士们用来救援迷失在雪地里的旅人而训练出来的犬种。性格温顺而稳重。

倒是——江耀怎么知道这个的。

随着相处,心里的人也渐渐找到答案。

哦。原来都是他父亲母亲教的。

江耀有自闭症。

从小到大,一直如此。

可是即便如此,他父母也不曾有一天放弃。始终努力教导着他各种知识,教他做人的基本。

十年如一日。

二十年如一日。

终于将那玻璃罩子,敲出破壳般的缝隙来。

……

不知为何,他渐渐接受了现状。

他并不好奇自己到底是谁,也并不好奇自己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为什么会存在于江耀的心里。

那盏小小的灯,一直明亮温暖。让他感到内心安定。

让他觉得,这样的生活也很好。

他和江耀的父母一起,互相配合着,一点点地为江耀打碎玻璃罩子。

他想把宽阔美丽的全世界展现在江耀眼前。让他看看这世界有多美好。

江耀的病情真的开始好转。

作为心里的居住者,他是最清楚这一点的人。

最直接的证据,就是江耀的话变多了。

江耀开始,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完整地,与他进行对话。

真好。

他从距离最近的地方,最直观地感受到江耀的进步。

从一个字,到两个字,到简短的语句。到完整的表达。

真好。

江耀也越来越听他的话。

无论他说什么,无论他让江耀做什么,江耀都会乖乖去做。

毫无犹豫。也不问理由。

江耀太听话了。乖巧得几乎让人心疼。

心里的人有时甚至忍不住想:如果我是个坏人呢?

如果我是坏人,我让他去做坏事,他也乖乖去做了……怎么办?

……那是一种,光是想想,都让他心惊后怕的可能。

只能说幸好。

幸好这种“如果”不成立。

至少,在心里的人自己看来,他从未起过坏心思。

哪怕在心理医生委婉地指出,他可能是江耀的第二人格,可能要通过人格融合来治疗江耀的精神疾病时,他也没有产生任何反抗情绪。

没有像那些描写多重人格的影视作品里一样,为了保全自己而争夺身体、驱逐主人格。

……人格融合啊。

如果这样会对江耀好的话,那就这样做吧。

心里的人平静地想着。

只是,有点不舍。

嗯。毕竟都相处了这么久了。

从最开始,江耀完全听不到他的声音。

到现在,他随便说一句什么,江耀都会立刻放下手头的事,安安静静,歪着脑袋认真聆听。

……好乖。

乖得让人心疼。

仿佛只有在江耀这里,他才是“存在”的。

他从未在其他任何人面前现身。因此在其他人看来,他从来都“不存在”。

他是只存在于江耀心里的,“那个人”。

真奇怪啊。

更奇怪的是,他对此一点都不感到恐惧,不安。

相反。

他很安心。

时常有种,“真好”、“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的心情。

真的很奇怪。

……

心里的人通过江耀的视野,了解到越来越多的事情。

比如他的自闭症,比如他的家庭。

比如他曾遭遇的【神隐】。

【神隐】。奇怪的说法。

据说江耀出现的时候,身上都是血。

那是谁的血呢?

无法回忆。

江耀的大脑,有一个地方是空白。

像被手术刀干净利落地剜去一块。切口锋利,没有丝毫余地的空白。

心里的人试着倒推线索,他发现自己的苏醒,就是在江耀【神隐】归来之后。

很有可能,他目前的状态,就和那场【神隐】有关。

可是每当江耀试图回想,试图回忆那空空落落的地方曾经有什么……

一层黑色的雾气,就会沉重地笼罩下来。

那是一种很熟悉的黑。

奇怪而熟悉。心里的人花了很久才意识到,那种黑雾,正是最开始他苏醒之时,笼罩在他周身的黑色外壳。

为什么这时候又会回来呢?

而且,每当黑雾降临,心里那盏小灯,就会变得很不稳定。

像有什么试图破土而出,又像某种剧烈挣扎。

不懂。

算了。

想不起来就算了。

就这样下去,也挺好的。

一点点变得开朗,一点点学会独立生活。

等江耀的自闭症再好一些,他就可以回去上学了吧。

他可以认识很多新朋友,可以真正开启自己的人生。

他将来会做什么工作呢?

……

【神隐】的时候到底发生过什么,不重要。

江耀那时候身上的血到底是谁的,也不重要。

就连心里的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与江耀共存,那都不重要。

重要的只有一条。

那就是江耀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在这个世界里生活。

唯有这一点,是心里的人无比确信的。

那就像是某种使命,又像是某种执念。

他也是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才意识到这一点。

他最大的希望,就是江耀在这个美好的世界里,好好地活。

不要去经历风雨。不要去遭受苦痛。

不要受伤,不要难过。

不要失去所爱,也不要所求终不可得。

就这样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当个平凡人,当个普通人。

就这样幸福平静地过一辈子。

这样就很好了。

……

这样就很好。

心里的人一直这样对自己这么说着。

可是为什么,明明没有身体的他,却会在江耀孤零零地站在浴室里,伸长脖子去看后背的时候,感到心痛难忍。

“好空。”江耀说。

心里的人替他打开莲蓬头,让热水冲刷江耀的后背。

他希望热水能让江耀的身体暖起来。不要那么冷。不要那么空。

可江耀的脸上却渐渐露出一种疑惑的神情。

江耀还是朝背后伸出手,似乎在寻找什么。

从后侧肩胛,脊柱,到腰部。一点点地摸索过来。

皮肤在热水里变得又湿又滑。他在自己后背摸来摸去,却始终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

像鸟类被剪去翅膀,身体重量骤然减轻。

像感到极度不适应,却甚至无法理解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

那一瞬间,心里的人,明明没有身体,却感到心痛难忍。

小小的白色灯盏,在那一刹那忽然地明亮起来。

心里的人试着伸出手,伸出江耀的手,双臂交叠,环绕在他胸前。

好让江耀自己拥抱自己。

【这样?】

他低声问。

江耀的手臂不够长,无论多么努力,手掌只能够到肩胛骨的位置。

没有办法把后背完全地包裹起来。

不过即便只是这样,江耀就已经满足了。

“嗯。”江耀扬起嘴角,在哗啦啦的热水声中笑起来。

好乖。

好心疼。

明明没有身体啊,明明没有心。

为何他还是感到心里酸软成一团。

无法忍耐。

……

他开始思考江耀失去的到底是什么。

江耀忘记的,被从大脑里身体里,刻骨铭心地剜去的,到底是什么。

铭记比遗忘更痛苦。

铭记……比遗忘……更痛苦吗?

……

不知怎么,当看到那个名叫王慧的女性,在痛失爱子、于是决定向全体变异种复仇的时候。

当意识到她本可以选择清除记忆,回家去过平静生活的时候。

心里的人,忽然如有所感,低低叹息一声。

【有些事情,遗忘比铭记,更让人痛苦。】

遗忘比铭记更痛苦。

他听到江耀在自己心里,轻轻重复。

遗忘比铭记更痛苦。

像一种反驳。

像一种说服。

……

所以,江耀最终选择了铭记。

哪怕所有人都将不记得。

哪怕所有世界的创伤都将被抚平。

江耀选择铭记,那些壮烈,那些英勇,那些苦痛,那些不甘。

那些生动鲜活的灿烂与至暗。

江耀不愿意遗忘。

江耀不舍得遗忘。

所以,他也没有阻拦。

“去吧,江耀。别怕。”

他并没有身体。他甚至不确定自己到底算不算是灵魂。

他只是一盏灯。

一盏小小的,微弱的灯。

但也正因他是灯,所以他能和万千英灵一起,站在江耀身后,化作永恒护盾。

永远守护,指引。

“我一直在。”

……

江耀,别怕。

陆执一直在。

所以不要难过。

不要哭。

陆执一直在。

陆执永远是你的灯。

作者感言

深海手术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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