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回国后将要面对的大堆采访和工作, 裴宴罕见地犯了点拖延症,将假期延长了一倍, 非常满足的享受了瑞国的滑雪、温泉、SPA和美丽的自然风景。
回国后,裴宴毫不意外地接到了大量采访,中间的空隙,小叶过来跟她汇报工作。
作为南金玉财务部最有能力的员工之一,小叶如今已经晋升她的私人秘书,原本学生气的圆眼镜也换成干练的黑框眼镜。
小叶:“今明两年,您准备负责的主要工作是糕点线, 以及沈氏旗下的快餐品牌‘福小鲜’。另外,沈氏这两年的重心还有开业新的酒店和度假村、食材供应农场牧场以及其他投资,这部分按照您说的, 主要会交给李总。”
裴宴转着笔:“‘福小鲜’上半年的报表怎么样?”
小叶摇头:“还是那样, 半死不活。”
目前沈氏的大部分产业链都是由前李副总、现李CEO负责,但裴宴作为这个商业集团未来的主人, 还是需要一一过目。不仅如此, 金玉楼全线和她一手开启的糕点线都是她全权掌控, 另外还接手了“福小鲜”这个新品牌。
“福小鲜”是沈氏集团旗下的中式快餐品牌,线下门店是食堂样式, 主做的是成品小碗菜,由食客自行挑选。
因为受众不同, 品牌宣传上向来和“金玉楼”分割,因此一直只能算是不温不火, 近年来随着外卖行业的兴起, “福小鲜”在市面上的竞争力越发降低, 虽然还没到亏损的地步,但也已经半死不活。
裴宴简单整理了工作, 让小叶去整理更多相关资料,她目前还有更紧要的活。
作为本届大赛的冠军,她将要承包明年年初金融峰会的国宴。
回国后不久,政府人员就已经来跟裴宴对接,她拿到了一堆极尽详细的具体要求。
从她需要带的帮厨人数,会参与国宴制作的其他厨师资料,再到来客资料和各种需要避免的食材。
邵清和翻看裴宴整理的资料:“这帮外国领导人可真挑剔……加起来不能上桌的食材有几十种。”
裴宴摇头:“毕竟是大场合,再小心也不为过。”
裴宴提前一个月确定好菜单和准备带的人手,报上去后又重新删减增添了两遍菜单,才最终确定下来。
国宴五天前,所有厨师都要到现场,进行一次试做。
裴宴自己带的人手,包括二厨和所有在南金玉工作二年以上的帮厨。
另外,还会有五位厨师来帮忙,这五位厨师都是有丰富国宴承办经验的人士,说是帮忙,其实也有监督的意思。
五位厨师中领头的姓赵,是专门负责国宴烤鸭的厨师。
他带着其他四人早早来到后厨,今天他除去制作烤鸭,还要负责对裴宴的团队进行评估。
作为大赛冠军,“裴宴”这个名字在现在的美食圈无人不知为无人不晓,赵厨自然不会怀疑她的实力,但是她到底过于年轻,他心里依旧有些打嘀咕,怀疑她是否有能力承办这么一场极其重要的宴会。
直到他实际见到裴宴,心里的嘀咕逐渐消失。
她几乎是踏入后厨的第一秒,就掌握了整个后厨的气氛流向,她微笑着跟五位厨师打过招呼,随后一拍手:“好了,各位,让我们开始吧。”
她带来的帮手们跟她一样厨艺高超、动作干练,能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精确度遵循她的指挥。
她似乎自带一种不可思议的引导能力,以至于初次见面的五位厨师,都被卷入了她的节奏。
五位厨师中,有一位是赵厨多年好友,彩排结束后,他问:“你怎么看?”
赵厨还有些回不过神来,有些难以置信地微笑:“她压根不需要监督——如果不是我知道她第一次承办国宴,我几乎要以为她是个承办过多次国宴的厨师。”
她是那样的娴熟,那样的自然,好像她天生属于这种场合,好像她无数次负责过如此盛大严肃的宴会。
事实上,对此感到惊讶的不仅仅是赵厨。
哪怕是南金玉的大家,面对这种场合,也多少会有点紧张,结果他们的大厨,却半点没有紧张的意思。
好在南金玉后厨班子早就习惯了裴宴的超脱想象,在短暂的震惊后很快就接受了这一切,甚至因此缓解了紧张。
毕竟,裴宴这个承办者都没有紧张,他们似乎也没什么好紧张的。
等到了正式制作国宴那天,他们甚至还顾得上谈笑风声说八卦,而结果不出意外的,这顿晚宴得到了很好的反响。
收拾东西时,卫蔚脸上还带着笑容,问另外一个帮厨:“你刚说你女神的戏要上了?”
“对,就这周五,”帮厨打开微博,看到热搜时却脸色一僵,他下意识转头看向裴宴,“裴厨,您听说这件事了吗?”
“什么?”
“嘉瑞传媒出事了。”
嘉瑞娱乐确实出事了。
董事长白嘉瑞的两个儿女涉嫌吸毒、挪用公款和偷税漏税,其中一人甚至是在大.麻派对上被逮捕,照片当晚就传遍全网。
就好像这对嘉瑞股东的心脏来说还不够似的,当晚白嘉瑞本人也中风进了医院。
ICU单人病房内,白宜年挂上裴宴电话,医生给白嘉瑞检查过后,语气沉重道:“您父亲在手术中出血严重……虽然没有危及性命,但身体右侧没有运动功能,并且极大概率会有语言功能损伤。”
“他半边瘫痪,并且可能无法说话?”
“是的。”
白宜年垂眸,目光在镜片后显得模糊不清:“我明白了,谢谢。”
医生朝他点了点头,离开ICU单人病房。
白宜年在沙发上坐了许久,中途耐心地回了不少消息和工作电话,直到病床上传来动静。
他起身,看着自己的父亲。
白嘉瑞是个很英俊的男人,几十年的岁月也没有改变这一点。他艰难地睁开眼睛,试图说什么,却只发出“啊啊”的声音。
他那双久经风霜的,冷漠的眼睛,或许是人生第一次的,露出了慌乱的神色。
白宜年跟他对视:“父亲,我猜你想找你的秘书……很遗憾,他涉嫌挪用公款和偷税漏税,跟大哥、二姐、三姐、四哥、五哥,以及嘉瑞的半数高管一起被带走调查了。”
如果这不是在医院,他会很想抽烟。
于是作为代替,他拿起一只苹果,啃了一口:“大哥和二姐吸毒是确有其事,其他人也都参与挪用公款,至于偷税漏税的量倒是不多,应该顶多判个几年,也不至于让嘉瑞伤筋动骨。等结果出来了,我会跟剩下的高管一起开个诚心诚意的道歉发布会,好好处理这件事。”
白嘉瑞“啊啊”了几声。
白宜年:“如果你想问我有没有在这里面做手脚,我只能说,一切的起因都是他们本身,或者更准确来说,是父亲你。不过,我猜你没想到,一切会完全超出你的掌控。”
他放下苹果,站起来:“嘉瑞以后还会存在,不过不会再以嘉瑞这个名字,也不会再一代一代传下去。至于父亲你……你放心,我会找个环境好的疗养院,让你舒心的了却残生。”
他离开了病房,没有回头,一直走到医院长廊,在黑暗里长长的出了口气。
手机适时想起来,是裴宴的消息:【怎么样?】
【白宜年:我的人已经掌控了嘉瑞,至于白嘉瑞,偏瘫,不能说话。】
【裴宴:他真应该记住,高血压是人类的无声杀手。】
对于对权力有偏执般掌控欲的白嘉瑞来说,这样的余生,会如同地狱般痛苦。
他终于为自己的母亲复仇了。
他在黑暗里站了许久,才继续打字:【所以你订婚了,婚礼定好日子了吗?】
沈氏总部副总裁办公室,裴宴回复:【我们这两年都没空准备婚礼。】
【白宜年:你应该知道,有种叫婚礼策划的职业?】
【裴宴:没办法,我未婚夫对婚礼非常挑剔。】
裴宴自己并不在乎什么盛大的婚礼,让她自己选的话,恨不得光领个证就完事。但陆凭阑和家里其他人都觉得她这个想法天方夜谭,他们恨不得花上几百上千万,搞个“世纪婚礼”。
可惜,无论是她还是陆凭阑,这两年都没有这个闲工夫。
她手上的几条产业链都在上升期,而陆凭阑也在逐步接手陆氏集团。
陆氏房地产发家,而这几年房地产越来越不好做,这个商业巨擘也在逐渐转型,最近陆凭阑便忙着争取POP短视频所属集团更多的股份,以及投资飞速发展的电商自媒体,以及稳定的实体行业。
于是婚礼的事就暂且搁置下来,只办个个小型的订婚宴,算是把事情定下。订婚宴过后,裴宴就再次扑到工作当中。
首先要解决的,是福小鲜的事。
裴宴在总部开了几次会,最后定下策略,改变了大部分菜品的配方,同时用便宜美味的卤味吸引客源。
卤水是裴宴的特质秘方,在工厂统一做好后送到门店,门店只需要处理好食材后放进卤水中熬煮即可。
滋味绝伦的卤味很快就得到了食客极大的好评,同时他们惊喜地发现,福小鲜的菜品变得更加价廉味美品牌的名气飞速飙升,很快开始大幅盈利,在一年后就到了需要扩张门店的地步。
与此同时,金玉楼糕点铺推出几样大受欢迎的新品,同时也开始逐渐推出保质期更长的糕点零食。凭借着比市面上竞品美味几倍的味道,毫不意外地顺利占据市场。
这两年里,裴宴一半精力都放在福小鲜和糕点铺上,另外还得推出新的春日宴果酒,去南金玉的时间就少了许多。
好在,在她的长久训练下,南金玉后厨班子已经成长到很高的高度,哪怕她不在,他们也足够撑起整个南金玉。
2024年夏天,裴宴过了26岁的生日,在年中会议上,沈老爷子正式退休,将董事长的位置交给了外孙女。这个决策被董事会全票通过,毕竟,在裴宴手里,沈氏集团资产翻了几倍,如今已经有美食帝国的架势。
股东们唯一在意的,只有金玉楼全线改名的事。
沈家的老规矩,每一位新家主上位,都会将家传老店改名,然而裴宴是个不折不扣的取名废,足足思索了两个月,才有了些想法,定做了新的牌匾。
作为裴宴一手发展出来的餐厅,南金玉虽说名义上不是总店,但实际地位已经超过北金玉,首先更换牌匾的,也是南金玉。
更换牌匾当天,沈氏高管、后厨班子齐聚一堂,在媒体的闪光灯中,裴宴仰头看着工人们的动作,回头问邵清和:“你的来春阁准备如何了?”
两年时间,邵家几轮打架,如今已经一盘散沙。而邵清和靠着自己的存款和裴宴的40%入股,也已经在燕京筹备起“来春阁”的雏形。
邵清和:“等明年年初开业,我可不准备抢了金玉楼的风头。”
裴宴:“现在已经不叫金玉楼了。”
工人将红色天鹅绒布掀开,牌匾上“金銮宴”三个字龙飞凤舞、金光闪闪,热闹的掌声响起。
裴宴曾是在金銮殿上有一席之地的尚膳女官,这个名字,代表了她的过去,也代表了她的未来。
2025年初,金銮宴后厨。
黎白昕登堂入室,坐在不知道从哪搬来的椅子上,拿筷子戳着一块晶莹的樱桃肉。
旁边被他硬拉过来的白小川正在跟南金銮后厨班子、以及听到消息来凑热闹的洛闻川和谢望舒嘀嘀咕咕,最后由胡叔宣布结果:“是我们老板赢了。”
黎白昕“欸”了一声:“这下比分是多少了?”
裴宴:“20:21,我多赢一轮。”
大赛结束后,黎白昕每隔一两个月就会在南金銮出没一次,最开始后厨班子还很激动地围观他们比拼,现在已经习惯成自然,忙着讨论邵清和的来春阁开业后十分火爆的事。
黎白昕扒拉着樱桃肉:“对了,裴裴,你订婚多久了,准备什么时候办婚礼?”
所有人都竖起耳朵。
裴宴面色不变:“你不算我的朋友,我没必要回答。”
黎白昕无奈地耸肩,给谢望舒使了个眼色,小谢举手:“宴宴,我是你的朋友,我也想问!”
这样的场景,不是第一次发生。
如今她手上的工作都步入正轨,没有前两年那样忙得像陀螺。虽说大家没有催婚的意思,但也总是话里话外的询问。
晚上,陆凭阑一如既往接她回家,路上裴宴提起方才的对话:“……就是这么回事。”
她看着窗外黑夜里的霓虹灯:“说实话,我觉得我现在的生活就很好,筹备婚礼显然非常麻烦,我本身也不看重婚礼。”
陆凭阑垂眼:“你要是不想要的话,也可以不办。”
裴宴看了他一眼:“但是你很在乎。”
“我更在乎你。” 尽管他非常想在所有人面前宣布和炫耀他们结婚,但裴宴不想要的话,那就算了。
裴宴笑起来:“我也一样……提前说一句,我可不会管筹备婚礼相关的任何细节。”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还有,为防我到时候被激动的大家吓到……我想提前做一件事。”
她打开手机,展示给陆凭阑。
十天后,燕京西城民政局。
柜台工作人员检查完证件、各种文件和手印,递出两本红色封皮的本子。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接过那两本本子,英俊的男人把玩着结婚证,像是什么昂贵的宝物。
旁边漂亮的年轻女人看着他紧紧攥着结婚证的手,笑着跟他交握:“走吧。”
“回去告诉大家,可以把婚礼提上日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