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雨落将手机抓起来。
“谁发来的信息？”徐云阔手搭在方向盘上, 视线看着正前方的道路问。
闻雨落瞥了眼他手机屏幕上的信息条。
是一个名叫巍溪的发来的微信。
“巍溪，”闻雨落念出这个名字，“他问你邮箱收到了骆坤发的压缩包没有。”
闻雨落提到的这两个人, 都是数学系的，跟徐云阔合作一个比赛项目。
转述完对方发的信息, 闻雨落继续定定盯着徐云阔的手机屏幕。
“你帮我回复下他。”驾驶位的男人道。
“哦…”
帮他回完信息再问他照片的事情吧, 闻雨落心想。
她知道徐云阔手机的屏锁密码, 很简单随意的一串数字，四个1两个5，手指戳了戳，输入。
锁屏解开，出现了一张新的照片。
徐云阔的屏保壁纸和屏幕壁纸不是一张。
但是都是她的照片……
也是她高中时候的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里，她坐在教室的课桌前，似乎在解一道数学题, 右手握笔咬住大拇指的指尖, 眉毛微微蹙着。
教室一排窗户开有两扇, 那天的风应该有些大，窗帘被吹得掀起很大的弧度，她的马尾也扬得有些高，碎发微乱，散在两边脸颊。
闻雨落抿住唇。
这两张照片，是张老师给他的吧？
只有这个可能了。
“回什么…”闻雨落问。
徐云阔道：“你就说收到了。”
闻雨落点点头, 戳进了微信里, 打出徐云阔让她回复的话。
之后按发送。
“我发了。”闻雨落说。
“嗯。”
从地铁站到市人民医院, 的确只是几步路的距离, 开车就更快了，这一会儿徐云阔已经将车开回了医院的车库。
闻雨落还握着徐云阔的手机, 没放回中央扶手的台子上。
等男人慢悠悠停好了车，她重新按亮手机屏幕把手机递过去，“这个照片怎么回事？”
“张老师给你的吗？”
徐云阔拔了车钥匙，视线转到她白生生的脸上，痞懒应：“嗯。”
其实闻雨落比起高中的时候，五官没有太大的变化，都非常精致漂亮，现在的她，也同样还是那么青涩干净。
只不过高中那会儿，有校服的衬托，她的学生气更重，也更稚嫩。
“你不觉得很呆吗？”闻雨落说。
还用来做屏保和屏幕的壁纸。
“有么，”徐云阔从小姑娘手里拿回自己的手机，好整以暇地再次欣赏起她那两张照片。其实相册里还有好几张，都是张敏玉发给他的，他只不过选了其中两张来用做壁纸。
准备以后换着用。
一周换一次吧。
或者半周。
“好像是有一点儿。”徐云阔舌尖轻抵了下齿底，“不过可爱更多，我喜欢。”
“……”
“而且，你们高中的校服还挺好看。”徐云阔又说了一句。
红色的校服挺少见，闻雨落穿红色非常明艳亮眼。
“你还是，换成你原来的壁纸吧。”闻雨落建议道。
她记得徐云阔原来的手机屏保壁纸是他的跑车，她觉得那样会正常一点。
“不换。”
“……”
徐云阔捏住她嫩嫩的脸，“除非你求我。”
“……”
“怎么求…”闻雨落问，她表现得有些爽快。
徐云阔看了看她，忍不住凑近吻了口人的唇，声音浑浊，“喊十声哥哥来听。”
“……”
他好像越来越过分了。
一声闻雨落可能都喊不出口，更何况是十声。
“那随便你换不换吧。”看他又要亲过来，闻雨落偏过头，转身打开车门下车了。
徐云阔提了下唇，有点想把人逮回来狠狠亲她一顿。
到底忍了下来，他跟着一块下了车。
徐云阔走过去把先溜出车的人牵上了，之后带着她往医院第三住院部走。
李维中午听了半个多小时的新闻，之后有护士进来测了血压、脉搏和呼吸频率，各项指标都正常，后面李维便在病床上睡着了。
睡相平静安稳。
张敏玉坐在病床边，静静削了一个苹果，想削完切成几桠，到时候徐云阔和闻雨落来了可以吃。
她知道徐云阔开车去接闻雨落去了。
因为李维睡着了，闻雨落和徐云阔来到病房了也没多说话，只是陪着张敏玉待了一会，一起把她削的苹果吃完了。
张敏玉一直催着他们回学校，怕他们下午有课。
徐云阔和闻雨落下午确实还有课，徐云阔下午的课还比她多一门，两点开始上，不过那门课不点名，就算不是有事，有时候徐云阔也会干脆不去上。
两人便决定再待半个小时就离开。
中间张敏玉离开病房去开水房接保温杯里可以喝的热水的时候，闻雨落去找了她，将她喊去走廊角落跟她说话。
她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张银行卡，对张敏玉道：“老师，这张卡里有三万块钱，这个钱你拿去。”
她查过了，李维这个病很花钱，并不是手术成功就万无一失了，术后还得化疗，因为需要用化疗药物清除掉残存在他体内的恶性肿瘤细胞，有些非常小的细胞是肉眼看不见的，手术只能将肉眼能看见的恶性肿瘤组织切除，化疗能降低癌细胞的复发率。
而化疗费用是很昂贵的，一次要好几千，有些病人术后少则化疗两三次，多则会化疗七八次，还有各项检查也需要花钱，像增强ct，这一个项目的检查费用就要两千多。
张敏玉愣了愣，“你，你哪来这么多钱雨落？”
闻雨落道：“我高考毕业后的暑假和大学里兼职存下来的。”
她一个人又用不了多少钱，赚的都存在卡里了。
“不行，老师怎么能要你的钱呢！更何况是你辛辛苦苦自己攒下来的钱，”张敏玉把她手里的卡推回去，笑了笑道：“你别担心，我和你李叔叔目前还没有经济这方面的问题，他这个病是要花很多钱，但是我跟你李叔叔的积蓄目前足够承担，而且他这个可以报大病医疗，医保报销的比例是比普通的病高的。”
“老师，你还是收下吧。”闻雨落说，“就当是我借给你，过后你再还给我。”
李维和张敏玉都是家里的经济支柱，如今李维生病了，肯定得有一段时间不能工作，小云朵又还小，她并不希望张敏玉和李维后面会面临那种很窘迫的情况，三万块不算多，可是能帮一点是一点。
张敏玉以前对她那么好，在过年的时候给她买过新衣服新鞋子，还有高中毕业的时候，给她买过笔记本电脑。
看她坚持，张敏玉用了一个婉转的方式，她道：“这样吧雨落，这个钱，老师能接受，但是当作你帮老师存在你卡里好不好？如果后面老师真的很困难了，再把你这笔钱借给老师。”
“现在啊，这钱老师就是不能收的。”
“现在收也是一样的啊，”闻雨落道，“后面……”
“不一样。”张敏玉打断了她，态度很坚决，“雨落，现在还不需要就是不需要，你放心，如果老师真的很需要，是不会拒绝的，老师也希望你李叔叔能康复，没有人比老师更在乎他。”
闻雨落看了看她，妥协了，“好吧…”
“那老师，钱不够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
“嗯，会的。”张敏玉忍不住走过去抱住闻雨落。
真是的，这孩子怎么这么懂事。
年纪这么小，就存了这么多钱。
还想把这些钱都给她。
“谢谢你雨落，还有小徐，真的太感谢你们了。”张敏玉一个都有孩子的人了，这会儿情绪有点不对劲，特别想哭。
原本李维的手术是要那位年轻的周医生来主刀的，因为贺柏融的号根本挂不到，他后面排了很多病人，要等很久才能排到他们，可是恶性肿瘤的扩散速度根本由不得人去等。
但是小雨落带着她那位很有背景的小徐男朋友出现了。
不然李维现在不知道是怎样的。
闻雨落并不擅长安慰人，眼睫轻动，她抬手，往张敏玉的后背轻轻拍了拍。
*
中午两点半，徐云阔和闻雨落没在医院待了，跟张敏玉告过别，动身离开。
李维一直都在睡觉，不知道闻雨落来过一趟又走了。
刚走出医院的门，闻雨落觉得肚子有点刺刺地疼起来，抬手捂住肚子。
“怎么了？”徐云阔察觉到她的异样，问她。
“肚子有点疼。”闻雨落说。
徐云阔跟着抬手摸了下她的肚子，“怎么会突然不舒服？”
闻雨落想起来了，她还没吃中饭。
她的胃一直很敏感，肚子空久了，就会不舒服，张敏玉削的那点苹果挡不住饿。
但是竟然有点不敢跟徐云阔说。
徐云阔盯着她看了看，他一向很聪明，很快脑海冒出一个猜测。
“你不会，还没吃中饭吧？”徐云阔看着她。
“嗯…”闻雨落轻应。
怪不得。
之前他说过，她要是上地铁了，到闵汇站的时候给他发条信息，这个站点是7号线的中心站，人流量最高，很多人都是在这个站点下车和在这个站点上车。
她给他发信息的时间比他预估得要早。
他怎么就没早点察觉出来。
“以后不许这样了，知不知道？”徐云阔凑近人，黑浓的眉蹙起，声音有些严肃。
闻雨落还没答什么话，徐云阔又问：“疼得严不严重？”
问雨落摇摇头，“还好，只是有一点点刺疼，现在又好了。”
“确定又好了？”徐云阔道。
他可没忘记那次闻雨落疼得蹲在地上起不来，是他带她去医院挂的水。
不过那次是因为吃外卖吃坏了肚子。
“嗯，就那一会会。”闻雨落说。
“行，那我现在带你去吃东西。”徐云阔也没跟闻雨落一直严肃，声音温了下来，稍重地捏了一把她的脸，“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
最后闻雨落选了医院附近一家面馆，她原本是想吃这间面馆旁边那家卤肉饭的，但是这家店生意太好，等待的人很多，选那家店，她会饿更久，就进了现在这家面馆。
徐云阔去点的餐，闻雨落跟他说了想吃大排面，他便在前台点了大排面。
顺便还点了一碗暖胃的红枣银耳粥，以及一份奶酪黄金糕。
他点得太多，闻雨落根本吃不完，最后面剩下一些，奶酪黄金糕也剩下一些，但是徐云阔都帮她解决了。
到不是怕浪费，而是徐云阔吃中饭的时候，顾着跟张敏玉聊天了，并没有吃太饱，这会儿正好填填肚子。
这家店的红枣银耳粥很好喝，闻雨落看着徐云阔大口把她没吃完的面吃完，摩挲了一下玻璃汤勺的柄，低头继续喝碗里最后一点红枣银耳粥。
吃完东西，两人回到车里，徐云阔开始认真亲闻雨落，车里好像是亲吻的上佳地点之一。
他亲过瘾了，才将车往学校开。
闻雨落下午那门课是在C教学楼上，进入明大东门，张扬的越野车径直往C楼的方向开。
路上闻雨落注意到学校里挂着的一条红色横幅。
【春华辩论赛。】
“你停一下。”她对徐云阔说。
徐云阔转过头，“怎么了？”
闻雨落说：“我想去看一下外面这个。”
“春华辩论赛？怎么，想参加啊？”徐云阔说。
这个辩论赛成立有三年了，是燕大联合明大、清大，还有南阳大学发起的，头一届只有这四所学校的学生能够参加，后面放开了名额，只要通过了校内的选拔，就可以参加复赛和决赛。
但是即便放开了名额，后面两届能进入决赛的学校团队，也基本上都是这四所学校的。
其他学校的辩论人才没有这四所顶级学府多，很难突围。
徐云阔一个朋友参加过这个比赛，所以他有所了解。
“嗯。”闻雨落道：“如果拿到冠军，奖金有一万块。”
这个奖金很丰厚了。
徐云阔看了看她，便打开门陪着人下车了。
横幅下面有一个很大的立牌，上面写了春华辩论赛的简单介绍，以及如何报名，还有报名的截至时间。
闻雨落拿出手机拍了一张。
徐云阔宽掌握到她细细的后脖颈上，揉了揉，“确实可以参加看看。”
“锻炼口才。”
他小姑娘不怎么爱说话，这种比赛很适合她。
闻雨落“嗯”了声。
她主要是为了奖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