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 宁协琛苏醒了,得知“浮光”已经从我国悄然退去,“黑孔雀”言熙已被抓获, 他沉默片刻,眼前渐渐模糊。
病人刚醒, 医生说暂时不能长时间说话、操劳, 季沉蛟和凌猎去探望过他两次,但都没有提到当年的事。直到宁协琛已经能够拄着拐杖自己在楼下的庭院散步。
“符队跟我说, ‘浮光’还在调查中。”金红的树叶挂在枝头, 秋日的下午, 阳光和煦,住院部宁静祥和,宁协琛的面容虽然被病痛折磨得不成样子, 但眼神还像过去一样锋利,“我被困在‘浮光’多年,你们想不想跟我聊点什么?”
凌猎用狗尾巴草编了一个小人儿, 在宁协琛面前晃晃。
宁协琛笑了笑,伸手要拿。凌猎却背过手, “这是谁, 猜対了才给。”
季沉蛟笑道:“你逗小孩儿?”
宁协琛不介意,还真跟凌猎猜起来, “这是我们小季队长吧?”
凌猎连忙把小人儿放他手上,“您真懂!”
季沉蛟看着那狗尾巴草,想起去年还把凌猎当嫌疑人那会儿,凌猎也编了个他。这一年多发生了这么多事, 凌猎把他平静的生活搅得鸡飞狗跳,精彩纷呈。
“那个孩子……”宁协琛叹了口气, “言熙,他怎么样了?”
季沉蛟和凌猎互相看了一眼,正色起来。季沉蛟说:“他会和柏岭雪、其他被捕的‘浮光’成员一起接受审判。”
“他……”宁协琛有些矛盾,有些犹豫,最后无奈地摇头,“可惜,他也犯错了。”
凌猎简单说了下言熙的自白,宁协琛点点头,“他没有撒谎。”
宁协琛看向晴朗的天空,想起那位牵动很多人命运的警察第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的光景。
各个地方都有不少无法侦破的陈案,尹寒山来夏榕市查毕江案,却没有走警方的正规渠道,而是以私人的名义联系宁协琛,希望从宁协琛这个当重案队队长的人身上获得线索。
但尹寒山対已经掌握的线索却遮遮掩掩。
宁协琛经验丰富,明白这种情况大多因为対手过于强大,尹寒山不敢随便透露调查情况。宁协琛没逼问,尹寒山需要什么,他就尽量给尹寒山找到什么。
尹寒山比他年轻很多,却似乎比他更加通透。有一次,他们在交流过线索后,聊起了私事。尹寒山说自己曾经在边境遇到过一个少年,还一同生活了几日。少年是犯罪集团的成员,但本身并未作恶,只是出生在那样的地方,短短的人生被犯罪推着往前。
尹寒山说,自己利用了那个少年埋藏在心中的善意和纯真,一时兴起,让少年做自己的线人。少年很挣扎,因为当时少年出现在边境,是为了越境来到我国,从此躲躲藏藏,过颠沛流离,但不必犯罪的生活。
他却给少年画了一张堂堂正正生活的大饼。少年犹豫了,很可能已经回到犯罪集团,按照他的思路步步高升。
宁协琛说:“你没做错。”
尹寒山却笑着摇摇头,“但他不擅长做那样的事,我把他推进了一个他应付不了的火坑。如果重新选择的话,我可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翻过那些崇山峻岭吧。”
抽完一支烟,宁协琛说:“你不会。”
“嗯?”
“虽然认识你不长,但我知道你不是在那种时候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人。”
尹寒山似乎対这个评价有些惊讶,笑了笑,“是吗。”
此后,宁协琛时不时和尹寒山碰个面。再之后,尹寒山不告而别。
宁协琛起初以为尹寒山是完成了在夏榕市的秘密调查,但半年之后觉得不対劲,尹寒山好像失踪了。
是出什么事了吗?
宁协琛整合手上的线索,开始在工作之余调查尹寒山的失踪。但尹寒山这个人身上迷雾重重,宁协琛又十分忙碌,一直未能查出尹寒山的去向。
两年后,重案队正在调查一桩棘手的命案,言熙被牵扯进这桩命案中,给宁协琛提供了破局的关键思路。
宁协琛対这个背景有些神秘的年轻人很感兴趣。
他隐约察觉到言熙是故意接近他,主动当他的线人一定有某个目的。但是他暂时看不透,索性放任言熙接近,以便观察言熙。
在查案这件事上,言熙很有才华,视角独特,帮警方连破命案。当时重案队来了个很有前途的新人——季沉蛟,宁协琛有心培养季沉蛟的另类分析能力,于是让言熙教季沉蛟。
相处得越久,宁协琛就越是感到言熙强烈的目的感。但是言熙很警惕,他试探不出来什么,于是假装対言熙无限度信任。这样的举动甚至招来了市局很多人不满。
他骗过了自己的队员,言熙也终于放下些许防备。他发现言熙似乎是因为尹寒山才会来到夏榕市,却无法分辨言熙是敌是友。
双方各怀心事,彼此试探,他没想到的是,来到夏榕市的不止言熙,还有另一个人——柏岭雪。
那天,言熙约他在北城区边缘见面,他们正在调查一起发生在北城区的陈案。见面的地方是个废弃的桥洞,言熙眼中闪着光,问他是不是猜到自己的目的了?
他斟酌片刻,说出了尹寒山的名字。那一刻,他看见言熙因为激动而生动起来的神情,但是下一瞬,子弹沉闷地打入他的身体。
在言熙定格于惊讶的神情里,柏岭雪从桥洞的阴影中走出来,语气带着斥责:“我说过,不可相信外人。他会害死你,让你坐牢。”
宁协琛失去意识,感到自己在黑暗中爬行了很久,看不到光明,那里应该是条死路,可是死亡却迟迟没有降临。
“柏岭雪没有杀死我,我猜,是因为言熙不同意。我在被枪击之后半年醒过来,能够感知外界的一切,却不能活动。”宁协琛轻轻转着狗尾巴草小人儿,“我被柏岭雪关押在一些地方,经常需要转移,他対我使用‘浮光’试验中的药,不让我死,也不让我真正地活。”
“那之后我没有再见过言熙,听他们的意思,言熙已经回到E国了,‘浮光’要向杀死尹寒山的凶手报仇,但不止,柏岭雪还有更邪恶的目的。”
宁协琛皱起眉,这段回忆让他十分痛苦。
“柏岭雪应该是精神分裂,他时常在我面前扮演言熙,叫我宁队。每次听到他假扮言熙的声音,我都会感到一种很深的恐惧。”
季沉蛟抱抱宁协琛的肩膀,以示安慰。
“去年,柏岭雪将我转移到喻氏别墅的地下室,来见我的次数更加频繁,每一次都假扮成言熙。当时我其实已经能够下床活动了,但在他面前,我只能装成只有脑子能动。他対我说了一些‘浮光’的计划,我在遇到袭击后第一次庆幸我在‘浮光’内部。也许……”
宁协琛伸出略微颤抖的双手,笑道:“也许我能帮我的队员,为曾经披在我肩上的警服做些什么。”
凌猎说:“宁队,谢谢。”
在捌孙村那栋被“浮光”控制的小诊所,是宁协琛突然拿起枪,结果了“呐声”的性命。
宁协琛弯起唇角,继续看着天空,这一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自由。
将宁协琛送回病房,离开之前,凌猎问:“师父,你想见见言熙吗?”
宁协琛沉默片刻,然后给出了和言熙一样的答案,“算了。”
凌猎见言熙的次数不少,但每一次都是审讯者和被审讯者的身份。初冬的一天,言熙忽然申请以私人身份见见凌猎,经过层层审批,申请通过了。
言熙精神不错,等待审判的日子対他来说似乎并不算难熬。
凌猎坐在他対面,叫了声:“阿雪。”
言熙笑了,“记不记得小时候,你教我杀生,我说沾上血的雪代表着邪恶,我不愿意成为罪恶的刀。”
凌猎点头。
“但现在我已经是罪恶的刀了。”言熙说:“阿豆,你和我相反,你走到了正义的一边。”
凌猎本想说如果不是尹寒山的死,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现在一切假设都失去意义。
言熙说:“你掉下去之后,我没有放弃你,我找人来救你了。”
凌猎深呼吸,“我不是故意掉下去,我想等到雪少一点的时候,带你一起走。”
言熙点头,“我知道。”
一段沉默后,言熙说:“你一直不喜欢你的名字。姐姐给我们取名,你叫阿豆,我叫阿雪。”
凌猎说:“没不喜欢。”
言熙说:“你觉得阿豆滑稽。但你不想和我争,因为如果我叫阿豆的话,说不定会难过得哭起来。”
凌猎笑了声,“你也知道你爱哭?”
言熙也笑了,“我们的名字可能就暗示着我们最终的结局。”
凌猎唇角沉了下去。
“雪,在我们的村子,代表着罪恶。”言熙叹了口气,“我最终也没有走出那一场大雪。”
凌猎说:“但姐姐给你取的名字,是南方的雪。”
言熙沉默了会儿,“我没有怪姐姐。”几秒后,他又问:“南方的雪好看吗?”
凌猎这才意识到,言熙其实还没有看过南方的雪。
“好看。”
言熙再次笑起来,“那就好。”
见面的时间不长,言熙即将被带走时,凌猎看着他那双墨绿色的眼睛说:“将来如果有出来的那一天,就像尹寒山说的那样生活吧。”
言熙怔了怔,点点头,“好。”
季沉蛟在车边等着凌猎,天冷,虽然只有一小段路,凌猎还是被冻得搓了搓手,季沉蛟递给他一个充电暖手宝。
凌猎一看就乐了,“是谁当初还嫌弃来着?”
季沉蛟给他打开车门,“就你话多。”
车没立即发动,凌猎说:“不问我们聊了什么?”
季沉蛟说:“能猜到。”
凌猎:“哇!你这么了解言熙?他说什么你都知道?”
季沉蛟:“……”
凌猎:“我吃醋了!”
季沉蛟:“该吃醋的难道不是我?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现在他唯一想见的人是你!”
凌猎发动传统技能——算旧账,“是谁当初一见到我就说我和言熙像?”
季沉蛟:“……”
凌猎:“而且还说了不止一次哦!”
季沉蛟:“不像,从来就不像,你只是你。”
凌猎笑道:“怎么还不认账了?”
季沉蛟:“我没说过,以前不像,现在更不像。”
凌猎一头扎进他怀里,“我们小季,怎么也学会死不承认了?”
季沉蛟揉揉他的头发,“因为只有死不承认才能打败胡搅蛮缠。”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二:教小季做菜
凌猎觉得他的小季哪里都好,只有不会做饭这点让人(瞎)操心。他想不明白,小季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学不会做饭?做饭是多简单的事啊,连昭凡都会,小季怎么可以不会?
本来他觉得小季不会就不会吧,反正家里有自己这个吃过酱肉包子马上就能做酱肉包子的大厨,小季跟着他吃香喝辣就行了,横竖不会饿死,厨艺这项技能不要也罢!
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小季既然不会做菜,那就不做,省得教出一个“类昭凡”,做啥啥难吃,人菜瘾还不是一般大。被昭凡的厨艺祸害得最厉害的是谁?那当然得是昭凡家里那口子严啸。他们这些做队友的,实在不想吃可以不吃,但严啸不行呐,昭凡半夜一蹦而起想做红烧肘子,他就得想吃。
凌猎想象那个画面,再带入自己和季沉蛟,麻得直甩脑壳——
季沉蛟半夜鲤鱼打挺,大胆挥洒厨艺,去厨房搞了个蒜泥白肉,回头就来拍凌猎,“夏小豆,开饭了!”
夏小豆吓得连夜扛着床跑路。
所以凌猎十分安于现状,深感一个家庭只要有一个会做菜的就行了。
但今年明恕生日的时候,一件事改变了凌猎的想法。
明恕一个名贵的家养布偶,过生日那当然是十分奢侈。还没到正日子,就已经连续发了好几条盆友圈,显摆他最近新买的潮牌,顺带秀一秀冬邺市重案队队长的好身材。
“啧——”
凌猎嗤之以鼻,虽然他个头没有明恕高,但他们家有高个儿啊。夏榕市重案队队长身材难道还能比冬邺市的差?
明恕正生日这一天,发了个九宫格大餐,扫一眼就觉得十分华丽。
挨个点开之前,凌猎以为那是萧遇安又带着家养布偶出入高级餐厅,然而当他仔细一瞧,这不是布偶家的桌子布偶家的盘子?
那个狗头碟子,不是他去年送给明恕的?明恕当时还不乐意收来着,这不用得好好的?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一桌子大餐是在家里吃的!
凌猎立即问:你们在家里吃的?哪个酒店的外卖?
明恕秒回:这怎么能是外卖?我哥亲自下厨给我做的!
凌猎:“……”
明恕这家养布偶赶紧抓住机会显摆,详细介绍每一道菜的口味,遗憾凌猎不在冬邺市,无福消受。
凌猎:“……”
凌猎陷入沉思。
他自认向来是个不会攀比的人,但明恕九宫格这事让他有点恼火。明恕生日,萧遇安给明恕做了这么大一桌,是满满的爱。乐然生日,沈寻也做了十几个家常菜,也是满满的爱。昭凡生日,严啸……严啸陪昭凡做了满满一桌——昭凡不下厨的话,其实菜品卖相会更好。
都是满满的爱!
昭凡这是特殊情况,应该特殊对待,暂且不论。
凌猎想,所以我生日时,我们小季……
他一拍脑门,心想可我不知道我生日是什么时候啊!
季沉蛟的生日倒是查出来了,十月份。嗐,居然和明恕都是天秤座!
凌猎当初和沈栖研究星座,学了一脑门子什么运势。为了当季沉蛟的哥哥,凌猎单方面将自己的生日定在一月。
季沉蛟无语,“这么草率吗?”
凌猎明示:“男朋友生日迫在眉睫,小季,准备送男朋友什么?”
这还真打了季沉蛟个措手不及,因为他也想当凌猎的哥哥,早就把凌猎的生日安排在十一月,还早得很!
凌猎瞪着那一对猫眼睛,迫近,“你不会什么都没有准备吧?”
季沉蛟:“所以你要吭了?”
凌猎哐当哐当拉出他的亮黄色行李箱,愤然道:“我这是摊上了一个什么渣渣男朋友!我要离家出走!等我死在外面,让他后悔一辈子!”
季沉蛟:“……”
到底有没有办法能禁止凌猎看狗血电视剧?
走到门口,凌猎转身,看见季沉蛟还没有追上来,心想现在的狗血电视剧怎么回事?误导村儿里来的小伙子吗?下回不看了!
凌猎清清嗓子,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但是本着人道主义原则,我可以给你挽回我的机会。”
说完,凌猎手往前一摆,“来吧!”
家里时不时就要上演小品,季沉蛟都习惯陪凌猎当演员了,走过去给了凌猎一个“门咚”,故意用低沉迷人的声线说:“今天是要扮演霸道总裁还是热情小狼狗啊?”
凌猎一听,傻笑两声,显然已经入戏。但想到自己的正事,很快收起笑,啄了季沉蛟两下,“今天扮演厨师!”
季沉蛟略微惊讶,“厨师?”
只穿一件围裙的那种厨师吗?
倒也不是不行……
看见季沉蛟的表情,凌猎戳戳他的额头,“小季,你这儿是不是又在生产废料?”
小季:“……”
他不是他没有,是谁提出只穿一件围裙的?
凌猎无辜:“是我吗?”
季沉蛟:“……”
原来不是只穿一件围裙啊。
凌猎说:“玩不玩得起?”
季沉蛟深呼吸,“……玩,得起。”
凌猎就像个看到别人家有好玩具,自己却没有的小孩,拿出手机在季沉蛟面前点点点,“你看,这是昭凡生日,这一桌菜,啧啧啧!这是乐乐生日,这一桌菜,啧啧啧!这是布偶生日。天呢连布偶都能过这么奢华的生日,我堂堂一个人……”
远在冬邺市的布偶:?
谁不是人?凌狗子你站起来说!
此时最紧张的其实是季沉蛟,让他点这么大一桌菜没问题,让他做……凌猎对他的厨艺有什么误解?
季沉蛟战术咳嗽,“你要我做这么大一桌?”
要命了,不知道连夜拜昭凡为师有没有用?!
昭凡:嗯?我听见有人要向我拜师?
凌猎很善解人意地说:“当然不用现在就做得这么好,我们一样一样来,萧遇安从小给布偶烧牛奶,你不用跟他比的。”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就激起了季沉蛟该死的胜负欲。
什么叫不用跟萧遇安比?他还偏要比一比!
“你等着!想吃什么?我马上给你做!”季沉蛟撸起袖子,一抖围裙。
凌猎忽然眯起眼,欣赏季沉蛟肌肉流畅的手臂,心说其实这还是只穿围裙好啊!
但季沉蛟已经将“只穿围裙”抛到了九霄云后,揉凌猎的脑袋,“快说,想吃什么?”
凌猎想了想,这天寒地冻的,想吃点热的,不那么重口味的。
于是凌猎说:“想吃番茄肉沫粥。”
季沉蛟顿住。
凌猎:“怎么?有困难是吗?那换个简单的……蟹黄小笼包?”
季沉蛟:“……”你对困难简单有什么误解?
“番茄肉末粥,可以。”季沉蛟自信地点点头,把凌猎请出厨房,将switch连好电视,哄小孩儿似的,“今天你是寿星,别进来看,玩你的游戏,厨房交给我。”
凌猎握着游戏把手,一瞬间有点忧心忡忡,觉得自家的厨房可能要遭殃。但他心大,马上就跟着屏幕上的马里奥跳起来。
季沉蛟打开冰箱,开始思考这番茄肉末粥怎么做。
刚才他已经在手机上查看过攻略,这道菜看起来简单,但真要弄好吃,还是得费点功夫,别的不说,就那番茄,都得好好切成小丁,还要用油煎,肉沫就更麻烦,必须宰得特别特别细,还要肥瘦合璧,不然要么柴,要么腻。
季沉蛟不会宰肉,更没有用作料拌肉沫的经验,总觉得在这一步要翻车。而且在砂锅里煮粥时,要不断用勺子搅动,避免糊锅,可是他只有两只手,怎么一边搅粥,一边宰肉,一边煎番茄?
客厅不断传来凌猎的叫声——
“哦豁!死啦!”
“哎呀!又死啦!”
“卧槽!怎么老死啊!”
季沉蛟:“……”
这不详的声音!
口已经夸出去,不能让凌猎嘲笑。季沉蛟的脑瓜子飞快转动起来,重案队队长的思维能力被充分调动。
季沉蛟迅速想出一个十(man)全(tian)十(guo)美(hai)的办法——用电饭煲煮粥,这样可以避免反复搅动,番茄还是他自己切丁自己煎,煎好番茄汤之后,一股脑倒进电饭煲。
重点来了,他不是不会做肉沫吗?冷冻室有现成的!凌猎上周包的抄手!
抄手的馅儿不就是肉沫?解冻之后把皮一扒,倒进番茄汤里搅散,番茄肉沫不就有了?
“终于过关了!”凌猎怒吼。
季沉蛟愉快得哼起歌,洗好米,搞定番茄肉沫汤,代替开水,一股脑倒进电饭煲,选定煮粥模式,一小时二十分钟,开始!
双手被解放,季沉蛟觉得还可以给凌猎来点惊喜,再做几个别的菜。
凌猎昨天自己蒸了酱肉包子,那过程季沉蛟是看过的。凌猎不是想吃蟹黄小笼包吗?这个季沉蛟不会,但捏一个小兔子小狗什么的,好像也不难。
季沉蛟打定主意,说干就干。
客厅里,凌猎听着厨房传出的不应该是做番茄肉沫粥的动静,忍住去一探究竟的冲动,心想:小季肯定想给我一个惊喜。
我就静静地看他装……不,看他制造惊喜!
“滴——”电饭煲发出粥熬好了的声响,凌猎一听,熬粥还兴用电饭煲啊?
这下忍不住了,凌猎呼啦一声拉开厨房的门。
季沉蛟正举着勺子,正要按开电饭煲。
凌猎像发现了新大陆 ,“你拿电饭煲煮粥?”
现在电饭煲里的粥吧,它就是薛定谔的粥,在盖子被打开之前,谁也不知道它到底是能吃还是不能吃。
季沉蛟也有点忐忑,旁边的蒸锅还冒着热气呢,他忙活一下午,汗都出来了。
面对凌猎的质疑,季沉蛟摆出刑警的专业气质,“放心,已经好了,你看第一眼?”
凌猎:“你不敢看第一眼?”
季沉蛟:“不是陪你过生日吗?寿星先来。”
凌猎被说服力,接过勺子,走向电饭煲,一按——
“砰”,盖子弹上去,一阵白烟之后,季沉蛟僵住了。
那番茄、那肉沫,全都干干地压在米饭上。这哪里是一锅粥?说它是盖浇饭,盖浇饭都得给派出所打电话!
季沉蛟:“我觉得它还能抢救一下。”
凌猎已经舀起一勺番茄肉沫准备往嘴里送。
季沉蛟怕他烫着舌头,赶紧抢过来,吹了会儿再送过去。忐忑地等着凌猎的评价。
说实话,季沉蛟高考时都没这么紧张。
凌猎眼睛一亮:“这肉沫真香,怎么和我的抄手馅儿一个味道?”
季沉蛟:“……”因为那就是你的抄手馅儿。
凌猎一勺子没吃完,又倒回来喂季沉蛟吃。季沉蛟尝了之后松一口气,既然味道过关,那这粥肯定能拯救,赶紧将电饭煲内胆扣在刚才煎了番茄的锅里,加水,开火。
他想的是,再熬一会儿,多搅合搅合两下,不就是香味浓郁的番茄肉沫粥了?
凌猎这下回过味来了,指着泡在碗里的东西,“那不是我的抄手皮?”
季沉蛟:“呃……”
凌猎在季沉蛟头上一呼噜,“好你个大聪明!”
季沉蛟理亏,“你教我做肉沫,下回我保证不动你的抄手。”
“肉沫还用教?不是看一眼就会?”
“。”
凌猎心想,好像戳到笨蛋男朋友的自尊了。
凌猎又去揭蒸锅的锅盖,白雾散去,奇形怪状的馒头像是泡涨了的……
凌猎当场给季沉蛟来了一个yue。
季沉蛟也没想到蒸之前好端端的猫猫头,怎么转眼就变成了这玩意儿,他还在里面塞豆沙和蛋黄了,怎么会这样?
凌猎把盘子夹出来,“这是猫猫头?”
季沉蛟不忍看,点点头。
凌猎:“这是小老虎?这是小龙?”
季沉蛟瞄了眼,行吧,只有龙还像条龙,因为它是长条的。
等面团凉得差不多,凌猎咬了口,丑是丑了点,但味道过得去。
季沉蛟不信,“真的?”
凌猎:“我是拍马屁的人吗?”
这时,季沉蛟抢救的番茄肉沫粥也搅合得差不多了,换成砂锅装,撒点葱花,居然还有模有样的。
但那一盘子面点实在是太辣眼睛了。
但凌猎不怎么在乎,端到餐桌上,像模像样拍照,区区两个菜,左拍拍右拍拍,居然让他凑出九宫格。
这天很多人都刷到了凌猎的朋友圈:生日大餐!
只有番茄肉沫粥和奇形怪状馒头的生日大餐你见过吗?明恕沉默了,怀疑他们家的小野猫过得不幸福。萧遇安也沉默了,觉得明恕戏太多。
凌猎一勺接着一勺,飞快就把粥和馒头干完了,抹抹嘴,下次生日还要吃大餐。
季沉蛟却内疚了,他怎么能用这种东西给凌猎过生日?
他错了。
痛定思痛,季沉蛟决定明年凌猎的生日时,一定给凌猎做一桌真正的大餐。
到了周末,季沉蛟在家苦练厨艺,但也许命中缺厨艺,怎么练都是个厨艺笨蛋。
季沉蛟叹了口气。
一个月过去了,凌猎突然给季沉蛟说:“我今天生日,我们吃什么?”
季沉蛟一怔,你怎么又过生日了?!
凌猎掰着手指头,“你管我?反正我从一月到九月都能过生日。”
季沉蛟眼皮蹦蹦跳,“你想吃什么?”
凌猎背着手转了几圈,“想吃水煮肉片。”
“……”
“我知道你不会,所以我来教你。”说着,凌猎围上围裙。
一下午,厨房叮叮当当,季沉蛟累是累了些,但好歹学废了一样菜。
季沉蛟想,凌猎真好。
凌猎想的却是,以后每个月过一个生日,强行教小季学会一道菜,到了明年一月,不就有九宫格了!
聪明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