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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求生倒计时 木兮娘 8866 2025-08-13 08:02:31

除主院之外,府内位置最好、面积最广的一座院子被划为赵钰铮的院落,几乎一比一照搬苏州园林建筑,一砖一瓦、一树一花极尽诗情画意。

小石子路上,谢氏携一众家仆浩浩荡荡进入院落主屋,刚靠近就听到里面瓷器摔碎的脆响,不由驻足,询问照顾赵钰铮的两位嬷嬷怎么回事。

嬷嬷为难地说:“四郎一大早就被前院的声音吵醒,心情郁卒,不肯喝药。”

谢氏:“再去煎碗药过来,其他人都退出房,别纵着四郎。”

前行至门廊,忽听远处传来鞭炮鸣声,谢氏忽然顿住脚步问:“是来迎亲了?”

身后的嬷嬷应是,以为谢氏还有吩咐,良久无声便抬头看去,见谢氏神色恍惚,呆立原地。

过了一会儿,赵钰铮赤脚跑出来,在门口大声喊了句:“娘!”

谢氏回神,朝赵钰铮走去:“生病了就别出来吹风,乖乖喝药,别总是为难底下的人。”

赵钰铮抱着谢氏的胳膊撒娇:“药太苦了,前院又太吵——我没埋怨五郎的意思。対了,准备送五郎喜事的贺礼送过去了吗?”

家仆来说:“今早送过去了。”

赵钰铮:“娘,您不去前院看看?”

谢氏拍拍赵钰铮的手说:“用不着我。”

赵钰铮高兴地靠着谢氏撒娇卖乖,刚才看见谢氏愣怔地眺望赵白鱼院落方向的一幕,心里陡然而生的不安在这瞬间烟消云散。

盯着赵钰铮喝药,又哄着人睡着的谢氏忙回前院主持中馈,远远遇到出府的新人队伍,前有悍勇的军营将士护送,后有奏乐队伍、宫里派来的司仪,还有抬着七八百担嫁妆、聘礼,排成一条见不到尾巴的队伍,而新人赵白鱼和霍惊堂就在人群最为显眼的位置。

谢氏一眼就瞧见赵白鱼,她以前总不愿多见赵白鱼,怕在他脸上看到昌平公主的模样会禁不住恨意失控,更别提见过赵白鱼着绛纱袍、戴玉冠的模样。

如今一见,心中涌出凶猛的熟悉感,谢氏忍不住问身后:“嬷嬷您看看前面的赵白鱼,他像不像刚金榜题名、身穿绛纱袍的年轻时的老爷?”

嬷嬷眼神不大好,仔细看了又看,只瞧出个大概轮廓,摇头说:“不太像。那位肚皮里出来的孩子有哪点像老爷?我看哪哪都不像!”

“是吗?”

谢氏满心犹疑,走远了还忍不住频频回头。

实在是穿绛纱袍的赵白鱼太像年轻二十岁的丈夫,她很难描述出被一眼击中的震撼,只将这点异常偷偷藏在心底。

***

宫里来的司仪本意是用轿子接新人,被霍惊堂一力否决,此时正脸色难看地站在两匹骏马中间,抬眼见到迎面走来的一対新人,霎时被惊艳。

临安小郡王也算她看着长大,风采仪态自是顶尖,草草配一个男妻本就令人不满,若是赵府的麒麟子赵钰铮还好,偏偏是鱼目似的赵白鱼,司仪心里的不满更是达到顶尖。

现下当面见到人,才知萧萧肃肃、清如朗月原来不是夸张的形容词,再一想他前段时间为救恩师敲登闻鼓,可见人品难能可贵,心里的不满霎时冰消瓦解。

司仪扬起笑容,高声唱道:“请新人上马!”

霍惊堂翻身上马,回望赵白鱼。

赵白鱼利落上马,听到霍惊堂声音带笑地说:“金鞭美少年,去跃青骢马。”——差点没腿软地摔落马。

新人上马,喜乐奏起,鞭炮齐鸣,打马过御街,两道是鳞次栉比的官宅,迎亲队伍穿梭其间,有家仆出来看热闹。路过京都府衙门,门口是笑容满面的同僚和纪知府。七百来担嫁妆、聘礼营造出比十里红妆还夸张的场面,惊得满京都的人跑出来观看,纷纷交头接耳,道这男人和男人的婚礼场面竟比女儿家还盛大。

便有人说:“昔日昌平公主大婚也不及今日盛况。”

人群中钻出小孩围着搭载新人的高头大马贺喜,秀嬷嬷和砚冰赶紧撒下糖果和铜板。黄昏将至,迎亲队伍进入临安郡王府,围在外头的人们才渐渐散去。

郡王府大门一关,喜乐都停了,空荡荡没有宾客,高堂上只放一个牌位,旁边站着一个中年儒士,蓄一撮山羊胡,着青衣,外罩文武袍,像个弃笔从戎的儒将。

他是谁?

赵白鱼朝霍惊堂投去疑惑的目光。

霍惊堂:“你应该知道我和我父亲的关系没那么好,他觉得丢脸,不愿意过来。灵位是我娘,她在就行,旁边是我二舅舅,他和我娘是龙凤胎,你随我叫他二舅就行。郡王府一向不开门迎客,免去朋党结私的猜忌,你介意吗?”

赵白鱼摇头。

宾客不是京官就是五皇子之流,说来观礼,实是看笑话。他们不敢嘲笑霍惊堂,所有讥讽只会落在他赵白鱼的头上。

霍惊堂备受圣上信任,哪会怕猜忌?

怕是顾虑他被嘲笑,才取消观礼。

赵白鱼不怕被嘲笑,只是遗憾没法收红包。

“走。”

霍惊堂手掌向上,赵白鱼把手伸过去,立刻被紧紧握住,手牵手进正厅。

身后的副官拿着红绸缎子欲言又止,司仪嬷嬷忍下呵斥新人守礼的冲动,心想算了算了,连陛下也奈何不了小郡王。

“吉时已到,新人入堂——”司仪嬷嬷高声念道:“一拜天地!”

赵白鱼在此之前始终抱着没人拿这桩婚事当真的想法,虽然有被霍惊堂送聘礼的手笔震撼,心思有了点改变,仍没认真対待。

不想从迎亲到拜天地,竟一个流程也未错漏,不像玩闹,倒显得尤为看重他、看重这桩男人和男人成亲的婚事。

“再拜高堂!”

赵白鱼满怀敬畏地叩拜霍惊堂生母的灵位,起身时,被崔二舅扶起。

崔二舅似乎対他很满意,目光饱含赞赏:“好孩子,往后就是一家人了。”在腰带里拿出一个玉麒麟塞到赵白鱼手里说:“我们崔家小辈每个人都有一个玉麒麟,以后外出遇到什么麻烦,可以拿它去找镇国公府的旧部。”

霍惊堂:“……”

霍惊堂:“二舅,你外甥的拜堂礼还没完。”

赵白鱼:“……”

崔二舅一拍脑袋,不好意思地打哈哈:“继续,你们继续!”

“夫妻対拜!”

没有宾客满座,但司仪嬷嬷代表宫里元狩帝的看重。没有父亲,但有母亲的灵位,还有舅舅亲自到场观礼。

该给予的敬重都给到位,甚至超出赵白鱼的预期。

霍惊堂是当真了,还是做给元狩帝看的?抑或是单纯觉得愧対他,想给他体面和尊重?

赵白鱼愣怔原地,被司仪嬷嬷提醒:“赵五郎,该夫妻対拜了!”

赵白鱼下意识看向霍惊堂,対上他沉静从容的琉璃黄眼瞳,胡乱的心思顿时镇定些许。

他対旧式的成亲礼并不陌生,以前是旁观者,不能亲身体会拜了天地、高堂的心情,対其中昭告天地鬼神从此后结为一世夫妻的寓意不置可否,而当他成为新人之一,亲自走完所有流程,才知道伴随成亲流程的走完,心会不受控地悄然发生着变化。

跪地叩头,赵白鱼轻触冰凉的地面。

一跪一叩首意味着霍惊堂是孑然天地间,唯一能与他同生同行、同棺同穴之人。

“送入洞房——”

祝声落地,新人进洞房。

洞房门槛放着马鞍,门口贴喜联,窗户贴双喜字,屋内点通宵不灭的长命灯,正対门口的墙面悬挂一副弓箭,下方则是八仙桌、两张太师椅,桌上点大红蜡烛,摆放瓜果红枣等物。左侧深入便是床榻的位置,右侧靠窗的位置摆放一张矮床,旁边则是两张太师椅,布局相対来说较为简单。

赵白鱼跨过马鞍,由全福人领向床榻,将他和霍惊堂的衣角压在一块儿,说些吉祥话,一套流程走完才带人退出,走前熄灭其他灯,只留前端两盏长命灯。

院外有家仆士兵把守,院内有丫鬟守夜,没人敢来闹洞房,主院静得能听到虫鸣声。

赵白鱼瞪着手背,这才真正开始紧张,心跳如擂鼓,心脏仿佛跳到嗓子眼,慌得肾痉挛,拼命回想洞房的步骤。

脱衣服,面対面,肉贴肉地睡觉,这叫鱼水之欢。

具体呢?过程呢?

赵白鱼前世好歹上过生理课,知道男人和女人怎么做,但是男人和男人呢?他不知道,霍惊堂知道吗?

被压住的衣角动了下,赵白鱼猛吓一跳,下意识侧头看去,正好撞进霍惊堂的视线里,顿时浑身僵硬,连忙移开视线,不敢再动。

半晌听到霍惊堂慵懒的声音:“没看过秘戏图?”

赵白鱼头皮发麻,缩起肩膀回答:“没。”

很快就感觉肩膀被一只手握住,稍用力地按压,缩起的肩膀被压回去,赵白鱼的腰杆不自觉挺直,那手顺势下滑,拍一拍他的背,捏一捏他的脖子,还听到霍惊堂语气戏谑地说:“放松,我又不会吃了你……颈椎挺硬朗。”

赵白鱼:“平时忙公务,没太在意。”

他尽量让话题正常,赶跑一丝一毫的暧昧。

霍惊堂哼笑了声,赵白鱼头皮又麻了,后背脊椎那一块儿都莫名其妙的酥软了。忽地衣袂翻飞,扬起清风,鼻间嗅闻到一股很淡的檀香味,混杂着不易察觉的中药味,赵白鱼一回神,抬眼就看见递到眼前的半片葫芦瓢,里头是三分之一的合卺酒。

葫芦瓢的把柄处有一根红绳,连在另一个葫芦瓢的柄端,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腕骨处垂落一截柔软的巾帕。

“又发呆?”

赵白鱼回神,下意识看向霍惊堂:“要喝酒吗?”

“合卺酒。”霍惊堂唇边挂着懒散的笑,琉璃色的眼珠里倒映着赵白鱼,举起葫芦瓢示意赵白鱼:“同饮一卺,共结连理。”

说完饮尽瓢中酒,赵白鱼连忙跟着喝完,就听霍惊堂说:“从今往后,你我夫妻同体,患难与共。”

赵白鱼点头,可是感觉哪里怪怪的。

霍惊堂沉吟片刻说:“患难与共不好,说得好像以后要吃苦。换成夫妻同体,有福同享。”

赵白鱼还是觉得很怪,皱眉挺认真地提议:“是不是应该换成夫夫同体?”

霍惊堂收回葫芦瓢往后一扔,稳稳当当地给扔回原位,闻言坐回床榻,背靠床柱说道:“小郎这么快就适应做人小夫君的身份,我很高兴。”

赵白鱼脸很热,分不清是被逗弄还是酒意上头,胆气到底放开了点,横了眼霍惊堂:“您怎么说话像流氓?”

他一身崭新的绛纱袍端正地坐在新人喜床边沿,双手还乖乖地放在两股上,嘴唇涂了胭脂,烛光下衬得唇红齿白,眼睛带着微恼地横过来,嘴巴张张合合地抱怨,像埋怨夫婿贪酒冷落了他的新嫁娘。

霍惊堂眸色转为深褐色,深深凝望着赵白鱼,忽尔摘下赵白鱼头顶的玉簪,取下玉冠,柔顺乌黑的长发垂落至腰际,几缕发丝在耳边、脸颊边勾勒,平时总垂下来以示谦卑的眼睛因震惊而完全睁开,有点圆幼,还有点无辜,半点看不出作为京都府少尹管惯了刑讼狱事的雷厉风行。

“醉了?”

赵白鱼抿着唇:“没有。”他喝酒容易上脸但千杯不醉,此刻意识清醒,但也不太清醒,他知道不是酒的原因。

“您当真的吗?”

“什么?”霍惊堂把玩着赵白鱼肩膀处的一缕乌发。

“您真心娶我,真想和我结为一世爱侣,而不是被圣旨胁迫,等个一两年就寻理由和离?”

“我霍惊堂再混不吝,再死忠,也不可能拿婚事开玩笑。”霍惊堂垂眼,眼里没不正经的戏谑嬉笑,只有一片真心实意。“赵白鱼,霍惊堂在文德殿外跪了一天一夜求来陛下亲赐的司仪嬷嬷,今天和你游过御街、走过京都,和你拜过天地、拜过生母灵位,昭告天地鬼神,不是做戏给别人看的。”

把玩乌发的手转而捏住赵白鱼的下巴,指腹厚茧摸得赵白鱼下颔又刺又麻。

“天底下还没人值得本王亲自给他们演戏逗乐。”霍惊堂俯身过来,直勾勾盯着赵白鱼:“我理解你的顾虑,碍于圣旨不敢反抗,只能接受嫁给我的安排,但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现在告诉我,要不要接受我当你的丈夫?如果拒绝,我今晚睡卧榻,以后睡书房,过一两年就送你一纸和离书,放你自由。”

赵白鱼面无表情,只能从他颤抖的睫毛看出内心的不平静。

“相反,如果你选择我做你的丈夫,我也会视你为我的小夫君,给予你尊重、欢喜和夫妻间的情爱。我首先是你的丈夫,在‘我是你丈夫’的前提下,如果你需要,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父亲、你的兄长、你的知己,在我身上任意索取。”

“我不能承诺你生死,但是可以承诺你,在我有生之年不会先于你放手。”

夫如父,如兄,如知己,提供他所缺的、所隐秘渴望的情感,会不会心动?

异世孑然,生如逆旅,忽得承诺,有生之年,相守到老,你会不会心动?

赵白鱼承认他心动了,心脏如擂鼓,答应的话语止不住要冲出喉咙,但他仍然犹豫,踌躇不前。

他害怕剧情的力量强大到没办法改变死期的未来。

原著第一桩权谋,太子有赵钰铮的提醒而逃过一劫,拔除秦王势力,秦王党虽然就此没落,但也只是被贬至封地,不至于沦落到圈禁的地步。

霍惊堂娶了‘赵白鱼’,可原著没描写他们成亲前的交往,没有赵白鱼救恩师的剧情,所以有没有可能是主要剧情点不变,与主角无关的剧情线可以任意发生改变?

恶毒男配的死亡是主要剧情点,但剧情点之外,他是不是也可以在死前尽情地享受爱与被爱?是不是可以不必孤独地迎接必死的结局?

他能不能在死前,也可以尽情地享受恋爱?是否可以不必孤独地迎接必死的结局?

诱惑太大,赵白鱼无法斩钉截铁地拒绝。

他久久不回应,霍惊堂慢慢收回手,身体抽离,淡淡的檀香味似乎跟着抽离。

赵白鱼心一紧,知道霍惊堂说到做到,一旦开口拒绝,他们的关系就会像原著描述的貌合神离。

没来得及思索,等赵白鱼回神就发现他的手握着霍惊堂的大拇指,肌肤相触的地方像被烈火灼烫,烫到了也不愿松手。

前世今生未曾轰轰烈烈地谈过一场恋爱,现在有了爱与被爱的机会,何不放进临终心愿单里,遇到就别错过?

抬眼望去,赵白鱼轻声而肯定地说:“我愿意。”

霍惊堂反问:“愿意什么?”

赵白鱼颤抖着说:“我愿意接受你当我的——我的丈夫!”

霍惊堂:“新婚之夜,洞房花烛,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云雨高堂,耳鬓厮磨,是一个丈夫在洞房花烛夜应行的权利。

赵白鱼声音很低:“知道。”

霍惊堂仔细地看他,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赵白鱼的后颈,安抚他的心乱和慌张,捏着赵白鱼的耳垂,拂过鬓角,逐步亲近:“放松。能接受吗?”

赵白鱼手指蜷缩,碰了碰心口,很快放下,挺认真地想了想才说:“还行。”

不难接受,就是霍惊堂能行吗?

他悄悄瞟一眼霍惊堂,対方身形颀长,应该在一八七到一八九之间,难得比例没失衡,手长腿也修长,腰身精瘦,衣服遮得严实,平时穿衣似乎也是遮住了锁骨,可能是蛊毒入体时间太长的缘故,身材瘦削略显单薄,手背的血管颇为清晰,指骨和桡骨突出,显得锋利,像是能割伤人,不动不开口的时候倒有几分病弱美人的样儿,但赵白鱼知道霍惊堂的杀伤力一点也不低。

毕竟是骁勇善战的常胜将军,破船还有三寸钉不是?

“小郎,帮我摘下面具。”

赵白鱼恍然惊觉他没见过面具下的霍惊堂,一直没觉得违和,也许是因为有人天生自带美人氛围?

“你‘修罗将军’的外号怎么来的?”

“几年前和南疆一战,被下蛊,脸烂过,回京交还兵权时,在宫里被赵钰铮撞见,吓得他以为见了鬼,之后就有我毁容,丑如恶鬼的谣言传出。”霍惊堂倒是有些可惜:“没把他吓死。”

赵白鱼噗嗤笑,摘下面具,笑容定格一瞬,慢慢消失,眼睛逐渐亮起被惊艳的光。

“小郎满意吗?”

赵白鱼目光躲闪,很快就调整心态,用带着赞赏和喜爱的愉悦目光去看霍惊堂,低低地笑:“夫君貌美,小郎心满意足。”

话音刚落就向后倒进柔软的棉被里,眼前一暗,床帐簌簌落下,只余帐外点点烛火明灭闪烁。

不过一会儿,便有脱下的绛纱袍、贴身中衣和腰带齐齐扔出床帏,夜间凉风吹拂床帐,拂起层层波浪。

红色的床帐垂落,龙凤烛烛光霎时朦胧,环境封闭,原本觉得宽大得过分的喜床此时却让赵白鱼产生一种呼吸不顺畅的逼仄感。

他垂着眸,跪坐在大红色喜被上,余光能瞥见被子上精致的绣样,是传统的鸳鸯戏水图案。

霍惊堂的手伸到眼前,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肤色冷白,比他的手大了些,解开赵白鱼的腰带,慢慢地抽出来,似乎察觉到他霎时间急促的呼吸而停顿片刻。

“怕了?”

赵白鱼摇摇头,抿了下唇:“紧张。”

头顶传来霍惊堂的笑声,“习惯了就好。”

赵白鱼迟疑:“纵欲不好。”

霍惊堂扭过头就笑了。

赵白鱼:“…”"他想问有什么好笑的,下一刻腰带被快速抽走,外袍顿时散开,霍惊堂的手异常灵活地解开里头层层叠叠的衣衫,俯身下来吻住他的唇。

鼻间盈满檀香味和丝丝缕缕的中药味,编织成一张胭脂暗色的网笼罩住赵白鱼的五感,下一刻被唇上的灼热夺去全部感知。

薄唇温热,本是柔软但在此刻强硬得无可阻挡地破开赵白鱼紧抿的嘴唇,如入无人之境,进行强势的扫荡,扫过牙床、敏感的内壁,卷起他的舌头交缠着,发出渍渍的潮湿的水声,像深夜野塘深处的水草丛里,两条交尾的黑鱼发出来的动静。

赵白鱼十指紧紧揪住大腿处的衣服,紧张得心脏狂跳,砰砰作响,忽地挥身—颤,猛然意识到霍惊堂解开了他身上的衣服,只留下一件贴着皮肉的白色里衣,手从里衣的边缘摸了进去,轻轻地贴着皮肤,手指指腹有较为明显的茧子,磨过皮肤并不疼,却叫那被磨过的地方痒得受不了,注意力全被那处的痒意夺去。

赵白鱼紧闭双眼,眼睫毛不住地颤抖,感觉到霍惊堂退开又靠近,眼皮被舔过,一阵濡湿,猛地睁开眼,对上霍惊堂的眼,原是较浅的琉璃色,转为了深色,有某种野兽似的欲望挣脱束缚从中咆哮而出。

霍惊堂短促地笑了下,“知道怎么做吗?”

赵白鱼浑身滚烫,蜷缩着手指,摇了摇头。

“我教你。”霍惊堂的性格大概占了一半的顽劣,就喜欢逗弄羞耻得恨不能埋了自己偏还强装镇定的赵白鱼。他先吻着赵白鱼的脸和唇,说:“这是蜻蜓点水。”

赵白鱼的注意力被吸引,产生疑惑,其实能懂,可是为什么偏要叫蜻蜓点水?

霍惊堂:“你做回来。”

赵白鱼迟疑了会儿,一一复刻,最后一个吻落在霍惊堂的嘴唇上,得到霍惊堂不认可的摇头:“不对,应该是这样。”话音一落就倾身上前又封住赵白鱼的唇,从浅尝到深吻,掠夺式地缠住舌头,模仿性交的动作激烈得赵白鱼跟不上步伐,被动地承受着,松开了后的好半晌也没能回过神来,任由霍惊堂的大拇指摩拳着他殷红的唇,听他恶人先告状:“文人便是体力差了些,罢了,这次不讨回来。”

而后俯下身来,吮吸着赵白鱼的颈项,—手扶住他的后背,充满色情地揉搓,另一手捏住了左边的凸起,食指和大拇指指腹交替揉捏、按压,指甲戳进去将那/小豆子挑出来,直刺激得赵白鱼挺起胸膛,瞳孔不由跟着放大,下意识攥紧霍惊堂的衣摆。

里衣全散开了,霍惊堂埋首在他胸前,唇舌取缔手覆住胸口,背后的手顺着脊梁骨一直向下,探进尾椎处,寻到花蕊左右划圈,试图抚平紧闭的入口寻机进去,此时赵白鱼身上无一处不敏感,上面上面被湿热的唇舌骚扰,下面下面最秘密的地方即将被破开

上下都不得安生,心生逃避,可是被霍惊堂一句‘洞房花烛夜,共赴巫山,天经地义,怕不得、退不得’束缚住手脚。

怕不得,退不得,便要阵地失守,叫人一寸寸推进。

赵白鱼脑袋昏沉沉,怕得哆嗦,想转移注意力于是询问眼下的步骤有什么名字,应当叫什么。

本就是胡许的霍惊堂将赵白鱼放在大红色的喜被上,直起身望着脖子和胸口都被咬上无数糜丽情色的印记,食指在他雪白的胸脯上轻轻一划,轻叹一句:“这叫雪里红梅…冰肌玉骨,点点玫红,人间盛景。”

赵白鱼的裤子也被褪下,霍惊堂从床头的暗格处摸寻到一个红色的木盒子,挖出透明脂膏便朝他股间而去。

脂膏冰凉,肌肤与肌肤相碰触处灼热,凉热交替化成了潮湿,被拓开的感觉并不好受,杵着根硬物还拼命地往里头挤,又抠又挖,人的生理习性促使他内壁层层叠叠地覆盖住伸进去的手指,明明是推挤出去的动作反而变成了吮吸,赵白鱼的注意力全部被夺去,哪怕霍惊堂还在他胸口处又摸又咬也没能让他转移注意。

赵白鱼茫然无措地望着床顶,忽然想反悔。

那是被侵略的动物的本能,反悔、逃跑,否则会被拆吃入腹,骨头都不剩。

看霍惊堂没给他反悔的机会,他抽出三根手指,转而握住前头的,但凡是个男人都扛不住,且他手势尤为熟练,或轻或重地捋动,这对于性事方面犹如白纸的赵白鱼来说,毫无招架之力,逐波逐波而来的快感像海浪打过来,他就是悬崖上的黑色岩石,只能动弹不得地承受。

“不……”赵白鱼声音颤抖,抬手推拒着霍惊堂的手臂,软绵绵的,倒像是

欲拒还迎。霍惊堂的动作越来越快,赵白鱼快感如同电流般从下腹出流蹿四肢百骸,禁不住全身颤栗,发出短促的尖叫,眼神空茫地望着床顶,此时外界什么反应都很难刺激到他,任人予取予求地分开双腿,视野突然被霍惊堂占据。

霍惊堂脱下了衣衫,同他裸程相见,上身线条尤为流畅,因蛊毒折磨多年而显得瘦削了些,可是哪哪都覆盖着精瘦的肌肉,皮肤冷白如玉石,仿佛一尊精美的玉石像,蓦地特赵白鱼翻了个身,使他背对着,膝盖顶开他的腿,臀部被用力地揉捏,接着分开,有灼热的物体尝试地戳刺着,而后缓慢而坚定地推入,软软的、潮湿的、温热的穴口好不容易紧闭上了又被分开,是比手指更为粗壮的物体直接捅开来,哪怕先前很好地抚慰过了,到底不是个容纳外物的部位,此时硬是被挤开,传来撕裂的刺痛感。

赵白鱼下意识合拢双腿,可是双腿中间就是霍惊堂,他似乎有先见之明,早就死死顶住他的腿,使再大的劲儿也没法合拢,隍论他根本没剩多少力气。

“唔”

霍惊堂的手在赵白鱼后背游走,捏住他的脖颈,大拇指摩拳着他的脖子,像安抚也像是擒住死穴防止他逃跑。

赵白鱼反抗不了,忍不住带着一点泣音祈求:“以后再说行不行?我不想要了……”他头皮发麻,不仅是因那点疼痛,更恐惧于内部被劈开、被深入的感觉,太可怕了。“我害怕,我很害怕。”

霍惊堂在他后背落下一串轻吻,轻声安抚:“早晚都得走这遭,躲不过的。”声音温柔,底下的架势毫不退让,没有半分怜悯地深入,直到完全没入其中才哄着他说:“小郎天赋异凛,全吃进去了。”

赵白鱼听不到这夸张了,脑袋空白了刹那,好不容易回神,那神志又被身后没有半分停顿的撞击撞得破碎一大半,忍不住泣出声来,死死咬住手指,眼前床褥和帷帐都在晃动,床吱吱呀呀地响,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是床褥在动,是他被撞得前后晃动。

“唔……嗯!”赵白鱼的手指上咬出了牙印,霍惊堂压了下来,使得那物进得更深,深得赵白鱼感觉脏腑要被捅穿了。手指被霍惊堂抽出来,被冲撞得细碎的呻吟便藏不住了,赵白鱼还未从这股羞恼中回过味来就察觉到霍惊堂似乎在探索着什么。

他很不解,这股不解很快得到解答。

“不……”赵白鱼疯狂地挣扎,既想抽回手指堵住嘴巴,又想挣开压在他身上的霍惊堂,像条脱水的鱼打着挺,又被压得死死的,终于被擦过内里藏得隐秘的地方,刹那间袭来的无穷尽的快感逼向他。“——啊!”

“是这儿?”霍惊堂自言自语,“是这儿。”

旋即不给一点反应,死死朝那点儿撞着,一下一下结结实实地顶住了那儿,一波接一波的潮水拍打着赵白鱼,淹没了他。

赵白鱼抬起手臂没什么意义地挣扎了一下,咬住了唇,除非撞得狠了受不住了才肯溢出一点儿声响,他以为忍过这阵就好了,可霍惊堂没有停歇的意思,明明外头的梆声敲了三下,龙凤烛也燃到了一半,他就是没停!

不仅没停,动作也是时快时慢,孜孜不倦地戏弄着他,有时候发了善心便放缓速度,有时候心肝都黑了,不顾他受不住的求饶,往死里捣弄,耳边还能听到皮肉被拍打的声音,潮湿的穴口被打得发出闷闷的水声,他绷不住了便哭出声来,细细的,猫儿似的,是任何人听了都知晓的春情荡漾,他却不知。

兀自委屈,怎么能这么捣弄?

他失神地求饶:“别弄了,坏了……我会坏的。”就这般,让人更想欺负。

梆子声再响,此时已是三更,屋内叫了两次水,消停没一会儿,那洞房花烛又继续摇晃上了。烛光愈发朦胧,床晃得更颠簸,赵白鱼后脑勺靠着床头,整个人是被抱在了霍惊堂的怀里,上上下下地颠着,脸偏向一边,因为快感刺激得眼里笼罩着一层水光,朦胧间瞧见床头刻着一整套的春宫图,蓦地想起古人成亲时,睡的那床床头会刻避火图,也就是春宫图。

“看来小郎发现了。”

霍惊堂抱着他,就这样转了个圈,带他一块儿看春宫图。

“小郎没看过春宫图没关系,为夫教你。我们刚才试过了前几种,现在试试剩下的,好不好?”

赵白鱼瞪大眼,他的回答都是不好。

奈何云雨高堂,耳鬓厮磨,是一个丈夫在洞房花烛夜应行的权利,他没办法拒绝,只能无助地卷入仿佛没有尽头的情欲漩涡里。

水光月光树影相融,蜡烛啼泪,虫鸣渐无声,府外锣声过三更,屋里传来第三次叫水的吩咐,臊得人脸红心跳。

***

郡王府大门口,五皇子脸色铁青地瞪着搭在门口的竹棚,里头摆着三张长桌,每张桌子后坐着郡王府的算账先生,背后还有一个郡王府管家指点江山。

“最近朋党之祸尤为严重,我们小郡王怕被牵连,恕不开门迎客,诸位大人心意到了就行,人就不用进去了。”

管家说话时笑容满面,和颜悦色,以至于部分根本不想去观礼、以及一部分大骂伤风败俗的老酸儒都大松口气,庆幸不用特地去看两个男人成亲拜堂,正准备甩袖离开就听郡王府的管家一转身收起笑容冷飕飕说:“送礼的大人记红纸,没送礼的几位记绿纸。陛下赐婚,有圣旨有御笔还有宫里的司仪嬷嬷亲自到场,看是哪家大人瞧不上眼!”

“!”

娘老子欸!临安郡王府里出来的人都跟临安郡王一样无耻吗?

这群该死的西北兵蛮子!

被赵白鱼戏耍、又被要求记得送礼的五皇子今儿还真就两手空空过来,他就是要当面奚落赵白鱼,嘲得他颜面无存!

谁知出师未捷身先死!

霍惊堂这兵蛮子居然直接拒客?拒就算了,他还想收礼?!!

天底下哪有不摆宴席还要人礼金的好事儿?怎么有人真干得出这么丢份的事儿?他就不怕以后在京都官宦士人圈子里混不下去?

“……”

霍惊堂还真干得出来,他压根不屑京都的官宦圈,只要讨好父皇就万事大吉,偏父皇就吃他直臣这套把戏!

其中一个算账先生说:“崔管家,您看五皇子虽没回礼但人来了,是不是也记绿纸?”

崔管家呵斥:“住口!不长脑子的东西!五皇子和咱们老爷是什么关系?能用寻常标准来衡量吗?”赶紧变脸赔笑道:“底下人没调教好,冒犯殿下您,实在是不好意思。殿下您不用送礼的,您来了咱们郡王自然欢迎!”

五皇子阴恻恻:“那就开门让我进府。”

崔管家犹豫,左右看看,凑近小声说道:“不是小的不让,实在是老爷特别叮嘱朋党之祸应慎重対待,绝不能有一丝缝隙叫朋党钻进来。郡王这桩婚事是陛下赐婚,他做什么,宴会上发生什么,头顶上的圣人正看着呢。”

五皇子心惊,脸色一变,下意识看向文德殿的位置,猛地斥责崔管家:“放肆!”

崔管家立即后退低头认罪。

五皇子不得不承认霍惊堂的顾虑有道理,但他面子过不去,摆出悻悻的表情甩袖离开,不长眼的算账先生音量没减:“这就走了?是记红纸……可没送礼怎么记?”

“写两袖清风吧。”

“——!”

五皇子快步冲到算账先生的桌前,啪一声重重拍下一叠银票和一块玉佩,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随!礼!”

算账先生瞟了眼:“记,五皇子随礼两百两银票、一块品质尚佳的翠玉。”

旁人侧目,讶然,五皇子这有点抠啊。

五皇子:“……”

妈的迟早荡平临安郡王府!

作者有话说:

PS:以免误会以及有人问,提前说:攻受身心1v1。

先婚后爱昂。

金鞭美少年,去跃青骢马——晏几道

作者感言

木兮娘

木兮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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