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鹭川缓缓走进夏文南的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仍是维持着徐纵作为部门经理时的布局，只是办公桌上凌乱了不少，全部堆着夏文南打印出来的各种文献和资料。
夏文南拿着啤酒，坐在沙发上，将罐子拉开，仰头喝了一大口，冰啤酒从喉咙滑过食道进入胃里，舒服得夏文南发出长长一声叹息。
明鹭川走到他面前，双手伸进长裤口袋，居高临下看着他：“为什么不跟大家一起吃。”
夏文南说：“因为我啤酒不够那么多人喝的。”说完这句话，他盯着明鹭川看了一会儿，起身走到冰箱前面，打开了取出来另一罐啤酒，直接抛给明鹭川。
明鹭川伸手接住了。
夏文南走回沙发旁边：“请你喝一罐吧。”
明鹭川修长的手指环握住啤酒罐，冰凉的触感瞬间从掌心蔓延开来。
夏文南侧身躺在了沙发上，他身下那张沙发只是一张双人沙发，他不得不弯曲着双腿，把头靠在沙发扶手上，然后拿起冰凉的啤酒罐贴住自己的脸。
明鹭川看着他说：“你要不要注意自己的仪态？”
“我自己的办公室怎么不可以躺？”夏文南和明鹭川相处久了，语气不自觉随意起来，“你是干大事的人，要不拘小节。”
明鹭川没说话，他拉开啤酒罐，仰头浅浅喝了一口，随后走到沙发旁边，在夏文南脚边一小处空位坐下来。
为此，夏文南不得不把脚努力往后伸，给明鹭川留出更多座位。
他们两个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吹空调喝啤酒，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啤酒喝完了，夏文南意犹未尽，打开外卖软件又叫了一打啤酒，到后来喝得自己思维都不太清晰。
他叫明鹭川说：“大公子。”
明鹭川看他：“什么大公子？”
夏文南说：“你不是明妍大公子吗？你们一家子都姓明，哪个都是明总，大公子、二公子不是叫起来更明白？”
“你喝醉了？”
夏文南坐起来：“不，我没有喝醉。”
明鹭川缓缓仰起头：“我不是什么明妍大公子，我是明鹭川。”
“明鹭川，”夏文南问他，“我有话可以直说吗？”
明鹭川朝他看过来。
夏文南说：“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你就想做出点成绩给你爸爸看，你一个Alpha不可能比你Omega弟弟差嘛。”
明鹭川脸色微微沉了下来。
夏文南拍拍他的肩膀：“我觉得没必要太执着。”
沉默了一会儿，明鹭川才问他：“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样？”
夏文南说：“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管你爸的。”说完这句，夏文南又连忙道：“对不起，我不是骂脏话。”
明鹭川轻哼一声，听起来就像是在笑。
“你笑了吗？”夏文南好奇。
明鹭川说：“我没笑。”
夏文南还在喝酒，他含糊不清地说：“等我成功研发出信息素香水那天，我要你们都叫我信息素香水之父。”
说完这句话，他觉得实在疲倦，闭上了眼睛，这次在闭上眼睛之前，他很清楚地看到明鹭川真的笑了一下。
夏文南在沙发上睡了一觉，等他睡醒已经是深夜了，办公室里冷冷清清，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从办公室出来，看到走廊上的灯还亮着，之前同事们一起吃宵夜的热闹声响已经听不到了，他循着灯光一直走到实验室的大办公间，看到房间里只有明鹭川一个人坐在那里。
明鹭川就坐在夏文南以前坐过的桌子前，正低头看一份文件，听到脚步声，才抬头朝夏文南看过来。
夏文南问他：“你怎么还在？”
明鹭川语气一如往常的淡漠：“我在等你。”
“等我干什么？”
明鹭川说：“总不能把你一个人留下来。”
他说话的瞬间，夜晚的微风从窗户吹了进来，夏文南抬头，看到房间的窗户全部都敞开着，而那个始终有气无力的落地空调已经关上了。
微风里漂浮着属于夏日的青草和花香气息，与明鹭川方才那句话一起扑面而来，叫夏文南微微怔了一下。
他看向明鹭川，明鹭川已经站起身，把文件合上，对他说：“走吧？”
夏文南过了一会儿，点一点头。
他们两个把实验室的空调和灯全部关了，楼梯的灯开关设置并不合理，下楼的时候周围一片漆黑。
夏文南抓住了明鹭川的手臂。
明鹭川说：“你害怕？”语气里倒是不带调侃，问得自然而然。
夏文南对他说：“我不怕，我只是看不到。”
明鹭川任由他抓着自己朝楼下走。
时间太晚了，从实验楼出来，通往研究所大门的正路上亮着灯，可是他们习惯走的小路已经熄了灯。
夏文南看不清楚路，一直抓住明鹭川的手。他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问道：“你为什么没有Omega？”
“什么？”明鹭川没有回头，只是声音沉闷地应了一句。
夏文南说：“你的Omega啊，你看你条件那么好，有钱人家大公子，又不是个虚有其表的草包，怎么发情了还要自己回去打针？”
明鹭川停下脚步，似乎是回头看了夏文南一眼，但是光线太暗，夏文南也没办法看清他的表情。
“关你什么事？”明鹭川冷声道。
夏文南说：“没有啊，就是聊聊天嘛。所以你发情的时候全靠打抑制剂？”
明鹭川继续朝前走：“你觉得你跟我聊这些隐私你很有礼貌？”
夏文南停下脚步：“我以为发情期对你们来说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他没有听到明鹭川的回应，尝试着说了一句：“对不起。”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明鹭川这才说道，语气平淡到近乎冷漠，“不过是被信息素控制的动物罢了。”
夏文南有些诧异：“你这么觉得？”
他们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灯光明亮的研究所大门前，明鹭川松开夏文南的手，说：“我是这么觉得。我不喜欢被信息素控制的感觉，在那种时候，一个Omega和抑制剂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夏文南看了他一会儿，说：“我觉得你说得对。如果没有感情，倒还不如用抑制剂。”说完，他忍不住笑着拍一下明鹭川的肩膀，感慨道：“在这方面来说，你是我认识的Alpha里面，最了不起的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