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生的二三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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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实习生是薛定谔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训练室。
池燃因为欺骗队友、公然搞地下恋,数罪并罚,请全队吃火锅一顿。
饭桌上林逾被好几道X光扫来扫去,迫于池燃的淫威,谁也不敢开口。
最后还是教练无所畏惧,拿出一副年长的口吻来问:“你俩……早就好了啊?”
“嗯。”林逾的笑温柔又得体,“一直异地,两年半了。”
开了一个口,后面儿闲聊,大家也就都放开了,几个年轻人插科打诨地胡闹,越问越露馅儿。
小中单一语切中要害:“……你今年才大一,那你俩当初……”
被池燃一颗虾滑堵住了嘴:“问问问,问什么问,吃你的。”
小中单越发敏锐:“池燃哥,你这是心里有鬼啊。”
林逾就笑了笑:“……我们高二认识的。”
满桌都是“哇哦——”的声音。
池燃哼哼唧唧拿眼瞟他们:“你们又哇什么?”
“有些人嘴上说着不睡粉,原来是早就骗了个高中生,还骗了个学霸。”
“……池燃哥,厉害啊你。”
经理是最了解林逾简历的,掐指一算:“……池燃,你居然连未成年都不放过。”
队友已经疯狂开始拍桌子敲碗了。
电竞这条路,谈恋爱本来就少,更何况还是池燃这个队霸恋爱,搞得这群青春年少的人都激情起哄。
池燃也不恼,鼻孔冲天地炫耀:“一个个的都干嘛啊,看你们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会不会说话?什么叫诱拐……我俩这属于两情相悦。”
又是惊起嫌弃声一片。
他实在是得意忘形,又抓着林逾过来:“林逾,你给他讲讲,是我骗你了么?”
“没有,”林逾跟他一伙儿,自然是顺着他说的:“是我一直缠着池燃哥。”
屋里沉默了两秒,
竟然都笑了起来。
“别闹。”小中单说,“我们还以为是他缠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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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等一个电话能等一个晚上,好几回都看见他睡在训练室了,把我吓一跳。”
“对对,拿冠军那天晚上,给你打电话没打通,跟我们说担心对象……差点连夜跑回去,机票都买好了——”
“刚来京城,他以为自己要被甩了,就跟亚索做了绝育似的,诶,我还有他表情包——”
他们基地那只猫,刚做完绝育每天都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他们还专门儿整了一套表情包,与池燃十分神似。
眼下估计也是起哄上了头,一群队友一人一句,把自家打野卖了个底儿朝天。
叭叭说了一半儿,发现池燃的表情已经狰狞了。
江一眠还在绘声绘色地描述池燃的惨状,浑然不知自家打野已经出现在身后,呲牙咧嘴地瞪着他:“江一眠——”
“你完了你!”
小中单被gank得猝不及防,跑得比兔子还快。
全队嘻嘻哈哈笑成了一团。
两个人绕着跑了好几圈,小中单飞快遛出包间儿去,池燃往外一追,却正撞在某人的怀里。
一抬头刚想发作,却瞧见林逾带着笑意的面孔:“……燃燃。”
“——你别信他的。”池燃自己耳朵红了,“他都胡说八道的。”
江一眠那个小鬼就是夸张,把他说的跟没了他不行似的。
“嗯,”林逾说,“我知道。”
嘴角都要咧到耳朵后头去了。
“你知道个屁。”池燃都不看他的脸,又挣扎着要出去江一眠,结果干脆被抱了个正着。
“哥哥,我很开心。”
林逾压低了声音,在他的耳边儿低声说。
又是这样。
一句话就要他没了脾气。
池燃红着耳根斜睨他:“……真的?”
“真的。”
“那……”池燃眨巴着眼睛,想着人既然已经丢了,还不如讨回点利息来。
于是咳嗽了一声,晃了晃他的手:“……你能把上回玩具的事儿给忘了么?”
“不能。”小骗子在他的耳边温温柔柔地亲。“而且更期待了,哥哥。”
池燃被气得冒烟。
他男朋友就是个大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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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了饭,一群人勾肩搭背地回了基地,林逾让经理单独叫了去。
只有池燃坐在基地台阶前,跟小中单江一眠聊天。
“池燃哥,你说经理会不会把林逾开了啊。”江一眠小朋友撑着下巴问。“我忘了队里不让对象探班了,早知道帮你们保密对了。”
“应该不会吧。”池燃也有点拿不准。
队里一群单身狗,压根儿没人记得这条队规,更没有说过让不让对象来实习打工。
不过池燃很快就释然了:“算了,也不怪你,大不了我多去找他玩。”
江一眠叹息:“哪有时间啊。”
“挤挤总还是有的嘛。”
池燃自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江一眠好奇,他又说少儿不宜,让他不要再问。
搞得江一眠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才比我大多少呢,就装老成。”
“大挺多了,”池燃眯了眯眼睛,像是被捋顺了毛的猫,懒洋洋地趴在台阶上吹风乘凉,“再过几年,你像我一样大的时候,没准儿我就该退役啦。”
电竞选手的青春那样快,又那样慢。
一场比赛跌宕起伏像是过了一辈子,可眨眨眼睛,也就飞快地过了无数场这样的比赛。
江一眠皱起了眉:“好好的,说这干嘛。”
“早晚会有那一天的。”池燃笑嘻嘻地说。
“……害怕么?”小中单抱着膝盖嘀咕了一句。
“以前觉得挺可怕的,现在不觉得了。”池燃慢慢说。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转变呢?
或许是在重新见到林逾之后。
那个离开了赛场、总是无精打采的池燃,就又一次变得鲜活起来了。
开始不止喜欢游戏、喜欢比赛,还会喜欢比赛以外的一切。
即使离开了赛场,也可以心生期待。
“真酸。”小中单嘬着牙花子。
池燃给了他一个暴栗:“你懂个屁。”
他抬头时,瞧见林逾站在台阶前。
清瘦颀长的少年,披了一身的月光。
江一眠识趣地脚底抹油。
“经理让你留下来了么?”池燃问。
“法外开恩。”林逾跟他并肩坐在一起。“可以继续跟着实习……好像经理比我还高兴。”
池燃忍不住哼了一声:“老狐狸,他八成想留你管着我。”
林逾谦虚谨慎地回答:“我哪有那个本事。”
池燃看了他一眼,把头靠在他肩膀上,懒洋洋地看起了月亮。
他就装吧。
他可太有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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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后,经理发现,自己这步棋下得妙极了。
毕竟那个无法无天的池燃选手,是真的很听话。
吃饭不许挑食、晚上不许通宵、运动手环的计步器也要达到规定步数——他固然祈盼战队的成绩,可也不希望池燃成为选手猝死第一人。
池燃选手很是苦恼了一段时间,为了逃避运动,曾经试图把手环绑到亚索身上。
——但后来这件事露馅儿了。
据说是队里有林逾的内鬼。
经理也不大清楚,这对小情侣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
但池燃在放假那天被带走了,消失了两天一夜以后,回来暴打了江一眠一顿。
第二天池燃就戴着手环出去晨跑了。
经理还跟池燃开玩笑:“怎么?又被小男朋友训了?”
池燃一脸沉痛:“只是意识到运动的重要性了。”
据说,若干年后退役的池燃选手,专门去学了一个自由搏击。
目的就是制服某位流氓变态。
他终于意识到了有些人是不能惯的。
……但好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