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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番外2·婚宴,但杨伟伟版(完)

筵席以外 弱色棱镜 7815 2025-04-06 09:25:46

此刻,赵白河两手各提一袋粽子站在白夏莲家门前。一袋散装在白色塑料袋中,买自他采购食材的菜市场,人称粽王黄姐亲手包制,海鸭双黄十五块三个。一份由金镶边的浮夸硬礼盒封装,是周檐的事业编单位福利,上印事事高粽、浓情端午,原价六八八一提。

面对着这个三年没回过的家,他心脏泵血泵得特急,盯着去年春联翘起的一角,在原地摩拳擦掌半天也没叩下屋门。总觉得今天像有什么坏东西附在身上似的,肩沉脊凉、冷汗不断。

“怎么,没带钥匙吗?”见赵白河挡在门前发愣,周檐索性夺过身位,从裤兜里掏出把钥匙插入门锁。

“你……你哪儿来我家钥匙的?”

“大姨给的。”周檐偏过头看向表哥,顺手咔哒一声扭开门锁。

屋门估计是在赵白河离家后就再没人上过油,发锈的铰链磨出的嘎吱声藏都藏不住。随着厨房内被惊动的白夏莲大喝“谁呀!”踏入客厅,赵白河心中最后的侥幸也没了。

距离白夏莲让赵白河天冷加衣已经过去半个春天,今日今时借着端午探亲,他必须面对面,将自己和表弟的不轨勾当向白夏莲全部亲口坦白。

“檐檐,哎哟,好久没来看大姨了。快进快进,不用换鞋……”

来应门的白夏莲喜笑颜开,歪过头,见了躲在周檐身后的另一个不孝子又换上一副怒颜:“赵白河?你还好意思回来,现在想起有我这个妈了?!”

这种差别对待让赵白河分不清到底谁是侄子谁是儿子。他悻悻跟着周檐进了屋门,并排坐稳在沙发上,全副武装等着妈咪问罪。

可惜赵白河不像是亲生的那个,白夏莲先是关心周檐在学校的情况,又是问周檐要不要手工做的毛豆腐……四肢紧绷的赵白河等了好久,都还没等到自己被处刑的那一刻。

“赵白河?”

“在,在!”终于是抽问到自己,赵白河揣在裤兜里的手把小抄捏得又紧又皱。这份熬夜撰写的稿子他已经在炒菜时背过无数遍,清晰详明地通过总分总架构,分五点阐述自己为什么要和周檐搞在一起。

“有件事我一定要问清楚。”平日大嗓门的白夏莲突然低沉下声音,她眉头紧锁,愠怒地死盯赵白河。

“你……问。”赵白河咽咽口水,心提到了嗓子眼。

“人家伟伟结婚让你去开婚车,你怎么不去?”白夏莲抓起茶几上的水杯豪饮大口,又指着赵白河骂,“你是什么阔老板吗你摆这么大架子?”

“哈?”

“他要结婚了?”赵白河将信将疑,摸出手机翻老半天,才找到被淹没在公众号推送海洋里的小伟伟——这真怪不得赵白河,那几日碰巧小赵饭庄开业忙得要死,没有已读不回已经是他对表弟最大的尊重了。

白夏莲连骂儿子光长年纪不长心,接着便提上粽子进了厨房。

盯着白夏莲的背影,赵白河颤颤巍巍抓出小纸条,纸条里还裹挟着一根中华烟,是他今天为自己准备的必胜法宝兼奖赏机制。

“哥。”周檐抓住表哥叼烟的手,“要不还是我去和大姨说吧。”

“不行不行,说好我来那就是我来……就这最后一根,你让我壮壮胆先。”赵白河拿着烟往自己嘴里送好几次,却都被周檐抓下来了。

周檐一言不发,只凝着赵白河手中的香烟,眼神比刚才的白夏莲还渗人。

“好好,我不抽了,不抽行了吧?我这就去说。”赵白河拗不过,老老实实将烟上交给周老师,擦擦手心的汗,溜进了厨房。

“妈……我来帮你煮饭吧。”

赵白河心想,就下一句话,他一定坦白,绝对坦白。

等这事儿搞完,那根千方百计找便利店老板讨来的中华还得找周檐要回来。

“煮什么饭,炸点丸子就走,今天不是去吃席吗?”白夏莲手里剁着肉馅,看神经病一样望着赵白河,“杨伟伟结婚,你婚车不开,饭还不去吃?”

*****

金风玉露大酒楼三楼的浪漫巴黎厅,一场婚宴正要开始。

“怎么又是这儿?”赵白河抽出椅子坐下,他真的会很在意杨家人对会场选择的执念。

“婚庆团队都是同一帮子人。之前杨思璐不是离婚了吗?凭那离婚证,杨思璐和她家亲戚以后办婚礼都打七七折。”白夏莲坐在赵白河身边夹着凉菜,讲得起兴。

“啊?”这鬼才营销策略令赵白河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半天都挑不出毛病在哪,只能点头称是。

“……听说今天婚礼都是杨伟伟两口子亲手策划、请人操办的,杨家老辈子俩可省心了,前几天还在给我夸他们家新进的媳妇……赵白河?赵白河你在听没?看啥呢?”

“啊,哦哦,他啊,我就说他考不上。”赵白河话没听进去两句,敷衍得也极没水平。他一边附和白夏莲,一边用眼神在偌大的宴会厅里东寻西觅。

他在找人。

今天的婚礼主打蓝色水晶恋,宝蓝氛围灯照在亮白轻纱上,穹顶上高高低低吊满了冷色的透明玻璃片。远亲近戚逐渐到齐,送礼、寒暄、语笑喧哗。小孩子们早对那些气球假花失了兴趣,全聚在角落里抢手机玩。赵白河感慨一声时代是真的变了,目光又扫过一大圈,却还没看到想找的人。

不是让他先来的吗?

说实在的,来婚宴现场之前赵白河心中还相当不安,毕竟身上背负着强奸表弟的传说,就算不至于人人喊打,也难免会被亲族们指点诟病。于是,他私下给周檐出了这么个主意——两人分批次入场,隔远远就坐,能显得多不熟就多不熟,关系能表现多差就多差。

可到了现场他才发现,自己和周檐的那档子小破事早已过时,如今正处在舆论风口浪尖上的是杨伟伟和他别具一格的新婚妻子林娇娇。

“杨伟伟那个老婆,你是不是还没见过?其实我觉得和他不太搭调……”就连白夏莲也紧跟时事。

“嗯嗯,对对,你说,你继续说……”

赵白河假意点点头,视线仍在大厅内不断逡巡,终于陡然聚焦在白夏莲身后。远远望见提前入场的周檐坐在另一桌,正端着酒杯和杨辉谈事。光是杨哥还不够,身边还围着熊哥、陈妈、琳姐。

这阵势赵白河早见过,和曾经无人问津的沉闷表弟不同,如今的周檐早已成为亲朋好友间的大红人。

毕竟谁家没个要读书的娃?如今竞争这么大,幼升小,小升初,初升高,高升大,孩子每一次升学都必然搞得全家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别家牛娃小五就在学奥赛,我家初一才报班是不是废了?”“娃娃想选物政地,竞争会不会低一些?”,焦虑的宝爹宝妈身边有这么个实验四中的好亲戚,便纷纷向周檐取经学习,无论是给个慰藉还是真能提分中榜,和名校高师打点好关系总是不亏的,说不定以后孩子读书就多了条出路、多了个照应。

攒动的人群挡住了赵白河的视线,迫使他不得不站起身来。就在这短短两秒间,熊哥已经搭上周檐的肩背,看二人那酒杯碰得,估计能和周檐称兄道弟的假哥哥又多了一个。赵白河望着周檐在亲戚堆中从容周旋,硬是一颗喜糖也吃不下,咬牙切齿狞视周檐好久,可偏偏炽热的视线被埋没在人堆中,并没让表弟发现自己正被人阴暗地监视着。

不就是想利用周檐在学校的人脉吗?这些亲戚一个二个油嘴滑舌的,把我家檐檐的酒窝都给哄出来了!

他实在看不了傻白甜表弟蠢蠢上当,便拿出手机向周檐发条消息,含蓄委婉地提醒。

赵白河:老婆,我下面好痒,想做了~

赵白河是算准了周檐绝对不会开静音的。

于是远远看去。

周檐在众人间把酒言欢。

周檐抬手示意大家先等等。

周檐拿起手机。周檐放下手机。

周檐耳根猛一红,捂着屏幕把手机牢牢实实揣进兜里,慌乱张望。

周檐和赵白河对上目光,狠瞪赵白河一眼。

赵白河则以笑容回应。

乐!

瞬时,现场的灯泡齐刷刷黑了下来。随着低音炮轰鸣,舞台大屏幕上华文彩云立体汉字衬着炫光粒子和火花爆裂的特效开始倒计时。

——

“前方”

——

“高能”

——

“不要眨眼!”

——

“帅气”

——

“大方”

——

“我们的新郎!”

——

动感的鼓点中,蓝色字体在黑红背景上快速闪回,打着爱剪辑的水印,长达两分四十八秒的光敏性癫痫测试短片衬着杨伟伟和林娇娇光速闪过的浪漫照片开始播放。仪式流程也好,幸福喜庆也罢,除了在黑暗中远远瞅不见人的表弟外,婚宴总是换汤不换药。

“各位来宾们,各位家人们!今天,我们将迎来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有请新娘登场!”

这话赵白河不知道听了多少次,但他还是很喜欢听。在司仪激奋人心的嘶喊中,他的注意力和聚光灯一同,落在了大厅门口身着华丽嫁衣的新娘上。

“我看这新娘长得秀秀气气,是娇小型呀,还挺配杨伟伟的。”赵白河凑到白夏莲耳边。

“等等。”

“那不就是杨伟伟吗?”

赵白河刚喝到嘴里的茶水差点一口喷出来。重新揉揉眼睛,在朦胧的头纱下,杨伟伟阴柔娟秀的脸颊琢着淡妆,朱唇在聚光灯下隐约看得到些晶片闪粉,两抹腮红更是令他的脸蛋娇嫩无比,如此绘景,哪怕是梦中也不可能出现。

“现在!有请新郎登场!”

彩纸礼炮和干冰雾气立马又将赵白河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另一侧。

“这新郎就是林……呃……娇娇?”

白色烟幕散去,将近一米九的女人身着贴身的运动背心和短裤出现在舞台中央。八块结实紧绷的铁板腹肌、爆发力十足的股四头肌和小腿三头肌,林高高或者林壮壮绝对比娇娇这名字更适合她。赵白河一直以来都对自己标准的一米八体格有着绝对的信心,可眼前充满力量感和线条美的女人,几乎在瞬间便击碎了他那无意义的自满。

更别说换矮他一大截的杨伟伟,那小子仰着头看,估计脖子都得酸。等下这两人要是亲嘴给大家看,那岂不是要让娇娇把伟伟整个人提起来悬在半空晃荡?

“娇娇是市里排球队的主力,我们今天让娇娇来给大家露一手!请新郎向新娘,击出迈向幸福的排球!”

幸福的……排球?!

惊喜不断,赵白河震撼得张大嘴巴。他盯紧林娇娇将手中黄蓝条纹的排球从抛起到击出,最后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砰!

不偏不倚砸在了赵白河脑袋上。

力道十足的硬排打翻了他的身体,接着一个反弹,又恰巧落入他们这桌的甲鱼汤里。

“我......我们的幸运观众已经出现了!对于被排球击中的幸运观众呢,我们......祝他和新郎新娘一样,和人生的另一半幸福美满、百年好合!”

这想必是经验丰富的司仪临场发挥编撰的台词。

总而言之就是乱七八糟,不知所云。

赵白河一边从地上爬起一边想,这绝对是上天给他的报应,是老谋深算杨家人对他的恶意报复。

不愧是杨伟伟亲手操办的婚礼,做得好,身着大红旗袍的伟伟妈在贵宾席上人都要被气傻了,终于是看不下去,慢悠悠走上了舞台。

她在众目睽睽下夺走司仪手中的话筒,清了清嗓子说:“咳咳,各位亲朋好友中午好。嗯......吃了饭,下午在酒店二楼,我们准备了棋牌活动,晚上六点,继续开席。”

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却比那些室友采访纪录片、泰迪小狗送戒指什么的都来得实在。先前所有闹剧在这一刻都化作烟尘散去,现场登时爆发出轰轰烈烈的掌声与欢呼。无论怎样,只要有麻将打,在众人看来这场婚宴肯定算是办得顺利。

仪式结束,主灯亮起,赵白河立马提起分酒器往周檐那桌跑,结果一路上遇了杨哥、会了琳姐,偏偏对自己表弟扑了个空——周檐原本的座位空空如也,只留下碗喝剩下的甲鱼汤和一双用过的筷子。

这人又跑哪儿去了?

赵白河跷腿坐到表弟位置上,端起鲜汤品了一嘴,又大摇大摆执筷夹了份他喜欢的南瓜玉米烙,吃吃喝喝等了起来。可这桌宝妈宝爹带的娃是真多,他和一大帮小屁孩又是抢白灼大虾又是抢孜然排骨,候了大半刻,都没能在光速旋转的餐桌转盘上夹到菜。

赵白河拿纸巾擦擦嘴,愈想愈来火气。

吃个饭不乖乖坐在位子上,瞎跑什么跑?他真的已经快受够那个孩子不顾家不顾,成天在外头和狐朋狗友勾肩搭背的臭男人了。

赵白河又掏出手机发条信息:老公,人家在你位置上等你都这么久了,你还在外面和谁鬼混呢~

“表……赵白河,你跟我走。”

从信息发出到周檐出现在赵白河身后,只用了五十三秒。

他黑着一张脸,谨慎地扯着赵白河的袖口,一股劲领着赵白河往人少的地方钻。直到走出闷热喧闹的大厅,来到稍显清冷的安全通道里,才歇停下来。

“赵……赵白河,你又想做什么。”哪怕是现在,周檐还在配合赵白河的愚蠢计策,极其不习惯地直呼对方大名。他与赵白河保持一臂的相对安全距离,就这样冷彻审视着和自己“不熟”的表哥。

赵白河来参宴前,临时从白夏莲家的衣柜里翻出来件西装,周檐记得这是表哥以前卖基金时,特地花大价钱量身定做的。说是怕喧宾夺主,赵白河没系领带,衬衣领口的纽扣也随性敞开两颗,不太规矩地露出白净的脖颈锁骨,可偏偏黑色外套又穿的齐整,扣子板板正正系上一颗,勒出健康挺直的窄腰和一双长腿。

周檐已经好久没见过这套挺阔合身的装造,可就在刚才,他将赵白河出门前辛苦熨平的衬衣袖口拧得皱皱巴巴,甚至接下来还可能会更加糟糕。

品着周檐和自己近不近远不远的距离感,赵白河早把来之前对表弟的叮嘱忘得一干二净。他一脸无辜,人却跨步向前大胆搂上周檐劲韧的腰:“明明是你把我抓出来的,怎么还问我想干什么?”

“放,放开!你不是说了我们没……没那么熟。”周檐心惊胆战地撇开赵白河,环顾一阵无人的楼梯间,才又沉声说:“别发那些让人误会的信息。”

“什么信息?”

周檐当惯高中教师,是吃了对人有问必答的哑巴亏。他明知表哥在逗人,却也要正经答复,用绝对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音量说:“……你说想做了,等了我很久。”

“你都知道了,还愣着?每次都等着我主动找你,不太合适吧。”赵白河挑挑眉。

“酒楼人那么多,我们等下回去再——”

“人多好啊。”

见周檐紧张兮兮,赵白河不退反进,猛不丁将周檐整个人摁到墙角。他一边舔周檐耳廓,一边悄悄说:“我今天发现了,我好像就是喜欢在人多地方和你搞,嘶……一想着到处都是亲戚我就觉得刺激,周老师你说,我是不是有点犯贱啊?”

这话本是调侃作弄的意味居多,可赵白河越说越觉得上瘾,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脑内像是源源不断产着麻药,爽得他整个人都快升天了。

他用手托起周檐的下巴,心想这动作对表兄弟而言似乎还不够出格,又用另一只手揉捏表弟的大腿根。赵白河似乎能看到在他身后,在安全门另一侧的大堂内,杨伟伟正穿着婚纱笑嘻嘻向客人敬酒,财大气粗的杨哥再次被哪路亲戚当成羔羊盯上,而白夏莲,自己的母亲、周檐的大姨,发现兄弟俩吃席吃着吃着人又不见了,便四处打探二人的行踪,嘴里还不忘骂句赵白河这个狗日的龟孙。

大家都不知道,表弟正被自己堵在墙角欺负,摸得鸡巴发硬、胸廓起伏。

“你……你又胡说。”

“我没有开玩笑。”赵白河一把用力将周檐搂紧,伏在耳边说,“偷偷告诉你,就是现在,我也觉得和你搞乱伦很刺激,不信你摸。”

他又抓住周檐的手隔着西裤往自己生殖器上抚,说实话,赵白河自己都觉得这么做真的好变态。

他的另一只手顺势沿着大腿自下而上滑向周檐的腿根,青筋显露的手在周檐的腰间磨蹭一番,轻掀开上衣的一角。

和清逸的貌相相悖,赵白河常年割肉切菜、颠锅翻炒的手有些糙,指尖上不乏一些烫伤刀伤留下的淤痕,这手指带着持家糊口留下的岁月痕迹,急躁又引逗地勾开周檐的裤腰,让春末夏初的躁动空气往里直透。

“檐檐,你快说,你喜不喜欢?”赵白河亲亲周檐唇角。

大正午的安全通道里明晃晃的,周檐心想自己绝不能这样任凭表哥摆弄。他总以为在性这方面自己需要比大大咧咧不靠谱的赵白河更加理性沉着,必须懂得克制,懂得适时收手。

“……喜欢。“周檐被紧紧夹在赵白河与墙角之间,感觉自己快不能呼吸了。

表哥说得没错,周檐也觉得自己就是犯贱,就是脑子里有什么毛病。他本还期待着两人吃完席后能脱离这个闹腾的酒楼,找个地方单独处处,可现在一经表哥点拨,他只觉得应该当即、立刻、马上就把眼前穿西装假正经的嚣张表哥摁在哪个地方猛操,操到对方哭着求饶为止。

“你逼我的。”周檐猛一下挣开赵白河的胳膊,双手发力猛抬,就像害怕对方逃跑一样死抓住赵白河的领口,埋下头去,嘴唇便往表哥耍花腔的嘴唇上按。

“大小表哥!你们竟然——”

砰一声推门而入、瞪大眼盯着二人的杨伟伟,身上还没脱下婚礼时的长裙。

两人几乎是同时撇开脑袋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可扭扭捏捏纠缠不清的手却慢了半拍。周檐的双手还拎着赵白河的衬衫前襟,而赵白河则一手扼着周檐的手腕,一手死抓对方的腰前,两人的眼睛都是失了智的通红。

“你们……”

“伟伟,你,你先听我说。”赵白河反应要比周檐快那么一些。

“你们千万别在我婚礼上也打起来啊!”杨伟伟连忙冲过来,把两人狠狠扒开,硬生生插到二人之间。

面对这一双有婚礼捣乱前科的兄弟,杨伟伟一点不敢怠慢。如此“完美无瑕”的婚宴要是被大小表哥搅黄,那他好几个月的准备功夫都白做了:“哎呀,咱都是一家人,就算有什么矛盾,有话也能好好说,好好说嘛!”

赵白河:“……”

周檐:“……”

杨伟伟明显把二人的沉默当成了冷战,继续为双方打着圆场:“大表哥,你不去搓几把吗?小表哥也是,来一起玩玩嘛,一炮泯恩仇知道不?咱去多胡几手,大喜日子少伤了和气。”

这里的炮,当然是麻将里点炮的炮。

“我就在二楼等你们,快点来哦,不然等下没位子了!”杨伟伟连着嘱咐好几声,才胆战心惊地提着裙摆踩着水晶高跟鞋下了楼。

“他……应该没看到吧。”凝定许久,周檐缓缓开口。

赵白河没回答,只定定望着杨伟伟离开的方向。

“哥?”见赵白河眼神呆滞,被吓得魂飞魄散似的没回应,周檐又唤了声。

“嘶……”赵白河慢悠悠朝周檐转脸过来,他浅蹙着眉,一脸认真思索中的神色,“我……好像是很久没玩过麻将了,要不今天我去搓一把?”

赵白河不是魂飞魄散,而是魂被麻将勾走了。对于麻将,他一直以来都是传统的线下手搓主义者,手机上他只玩玩消消乐,那些什么快乐麻将欢乐麻将愉乐麻将他都有些鄙夷,自动弹出提示的碰,自动弹出提示的杠,自动弹出提示的胡,连摸牌打牌都能托管,算牌计番也是瞬间完成,他是想不明白有啥好玩的。相较之下,把麻将块实实在在捏入手中,大喊一声自摸再洋气推倒身前的手牌,张张钞票揣入囊里的实感可舒爽多了。

赵白河脸上还有些泛红,可眼睛已经清明透亮,绝对只有找准自己想做什么、该做什么的人,才会有如此澄澈而坚定的双目。

“那我怎么办?”周檐问。

“你……要不来陪我?哥可以边打边教你。”

各种意义上,两人都没能相互会意。

周檐指的是自己的鸡巴还硬着,内裤都被前列腺液搞得有点湿了,脑子里还全是刚才的过火暧昧,厕所也好、过道也罢,要不咱俩先把事儿办了再说。

而赵白河这样说,是要周檐在机麻前和他贴身就坐,成为带来好运的赌场兔男郎,助他一臂之力,让他大赢特赢。

周檐逼视赵白河一阵,最终没开口,跟着表哥去到了二楼的棋牌活动中心。

他闷不吭声坐在了赵白河的下家。

“等等,周檐你坐在东家什么意思,你也要玩?你会吗?”赵白河明白表弟很聪明,表弟很全能,可他却从没设想过人民教师周檐还会像个闲散人员一样搓麻将。

“嗯,玩。”周檐抿了口菊花茶。

“你别逞强,随便玩就行。只要不输太惨,我都能帮你赢回来。”赵白河笑吟吟开始摸牌。以前每次和表弟搞完,他的手气都特别好,这次只搞了一半,说实话他还有些担忧这好运会不会只来个半吊子。

不过既然本尊都在机麻桌上,这顾虑自然是多余的。

“感觉来了,感觉来了!哦哟刮个风耶。”赵白河将摸来的一筒往自己身旁狠狠一拍,“各位我很抱歉哦,今天狗屎运要来了。”

可一只骨节明晰的手伸向赵白河,不紧不慢从连成四张的美丽大饼中拿走其中孤单的一只,轻靠在手牌旁:“胡了。”

眼睁睁看着天赐宝牌被夺走,赵白河顺着手臂,一路盯上对方牌手的眼睛:“……周檐,你到底知不知道规矩。”

“知道,抢杠,你要罚番。”

“你这样,哥哥是算输的,你知道吗?”赵白河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

“对,你输了,我赢了。”周檐伸出手来,周身都散发着不详的黑气,“钱给我,不是说每局现结吗?三十。”

和表弟的这一下午麻将真就差点给赵白河戒了牌瘾。周檐的牌风牌路藏得很深,看似跟着划水实则冷不丁就和出一手大牌,看似缓慢进攻实则两三巡就听牌。但唯有一点赵白河很清楚,那就是周檐除了自摸以外就只胡赵白河的铳,不仅如此,周檐还抢了他好几个杠,局局都飞他的牌,杀得赵白河苦不堪言,头都抬不起来。

这牌桌上总计就四人,占了半壁江山的两兄弟不仅没得配合,还在这窝里横。

“杠。”被周檐折腾了整个下午,赵白河暗叹总算运气来了,“暗杠你他妈总抢不了吧?”

“还没听牌,怎么抢。”周檐凝着随意摆放、七凌八乱的牌河,似乎在计算什么。

赵白河狠狠挠头,歪嘴斜眼盯着表弟,捏起牌山尾部的方砖,拇指一捻、啧嘴弹出:“六条。”

“胡了,幺鸡六条对杵轿,杠上炮、大对子。”

“你他妈不是还没听牌吗?”赵白河自诩牌品优良,更是从没用皮鞋蹬过人,这次他却在桌下狠踹了周檐一脚。

“这你也信,自己点的炮。”周檐看也没看表哥一眼,便将麻将推入机麻中央的洗牌漏口。

“老子到底哪儿又惹着你了,你这不是撒谎,不是作弊吗!”

“哪儿作弊了?”周檐阴冷一笑,“我刚才看漏了。”

赵白河急得站起了身,指着周檐的鼻尖开骂:“大对子你也能看漏?哪有你这么打牌的,你今天就是故意整我的吧,信不信老子就在这教训你啊!”

“大小表哥,大小表哥!哎哟这桌我来,我来,大表哥你先去休息休息!”

正在棋牌室里为宾客们沏茶送水的杨伟伟见状,连忙停下手中活,将暴起的赵白河拱下桌。他对着周檐也好声相劝:“小表哥消消气消消气,你之前不是还说和大表哥和好了吗,就别计较了呗?”

在场的亲戚有人认识白家兄弟,有人听说过白家兄弟,也有人连白家有几口人都不熟悉,不过那些陈年往事都无关紧要了。原本喧闹的棋牌室默契地安静了下来,众人搁下一手好牌,纷纷品着红茶绿茶看向这桌。

赵白河再一次站在了风暴中心,他双手愤愤抱在胸前,脑袋一撇,冷吭一嗓后,大声道:

“和好?想得美,老子这辈子都不会和他好!”

他们的关系,果然很差。

*****

厨房里。

白夏莲双手将丸子搓得浑圆饱满,一个一个将其顺锅沿推入锅内,裹着淀粉的肉丸在热油里浮沉翻滚,劈里啪啦爆出令人垂涎的肉香。

明明只是个远房亲戚杨伟伟结婚而已,自己妈还满心期待,在厨房忙上忙下。都说了好多次人家酒店早把餐点准备齐全,她偏要炸些喜丸子带去才觉得合礼俗。

“光看着干嘛,帮我把碗和菜板拿去洗了……哎你跪在地上干嘛啊!”

“……说什么对不起,我又不懂你们那些名堂,你们俩有吃有穿就行,妈没心思管你们这么多。”

“哎,你这人从小做事哪次不这样,有一阵没一阵的。又是和彪哥闯天下,又是去快餐店当炸鸡……你之前说着要在邻省干大事业,最后还不是回来了?”

“这次不会?哼,我是要看你这次搞成什么样子……唉,总之都别太过火,都别把对方逼得太紧,多给对方留些退路。别搞得……”

白夏莲话断在此处,将锅里的丸子全部挨个捞了来装在铁饭盒里,把饭盒扣紧,却没关火,任凭菜籽油在锅中滚了好久。青白的油烟熏腾不止,弥进厨房的边边角角,她抹抹眼睛,将抽油烟机又调大了两档。

“……别搞得像我和你小姨,最后连姐妹都做不成。”油烟机的轰鸣里,白夏莲声音低微。

赵白河半生跪过混混、跪过彪哥、跪过外婆和小姨,可偏偏没跪过自己的亲生母亲。这次,他捏着拳头正跪在冷硬的瓷砖地上,跪得膝盖缝生疼,跪到道了歉,坦了白,将母亲的教导全部听完,才郑重整肃地抬头。他腰挺得笔直,向着白夏莲、向着母亲、向着小姨的亲姐姐,一字一句说得无比慎重清切。

他说:“妈,你放心,檐檐永远都是我表弟,我保证会一直对他好,我们绝对,绝对不会闹矛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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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色棱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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