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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陈木 狐狸拉面 3887 2025-04-03 07:30:10

初二那天程锦明带陈木回了程家。

他给彭显休了假,自己亲自开的车,去的路上对陈木说:“小木哥,你也不用太紧张,这回和上次不一样,见了面,你什么话不说就行。”

陈木手里拽着副驾的安全带,沉默地点了下头。

不过,怎么能真的一句话不说呢。他这样的块头,想把自己藏起来都费劲,况且三十出了头,也不是个不懂礼数的人,只是越是这样,心里就越有些不安。

到了程家,程锦英也在,今年他爸妈都在美国没回来,所以他就照常跑他大伯这儿来了。

程锦英给开的门,站在玄关口,先是问声锦明哥新年好,看向躲在他堂哥身后那Beta,别扭地动了动嘴巴,同样闷声喊了声陈哥新年好。

以前就数他最瞧不起陈木,今天这么一喊,倒把陈木喊懵了,愣愣怔怔地回了句,“哦,你,你也过年好。”

程锦英浑身不自在,挠挠头,冲程锦明说,“大伯搁书房里坐着呢。”

“嗯,我知道了。小木哥,我们去看看吧。”程锦明拉起陈木朝书房方向走。

程锦英往前领了一段路,又是捏腰又是偷着捶背,走路姿势也有点奇怪,程锦明瞥了他一眼,这才发现他好像有点憔悴,一件高领毛衣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一副睡不足的样子。

程锦明随口问,“你这又是哪根筋抽了?”

“嗐……嗐,前阵子我那地方刚换了新床,没睡舒服。”程锦英一怔,立刻打马虎眼,“等,等睡惯了就好了,你们,你们快进去吧,我去厨房看看阿姨饭做得怎么样了。”

他说完就开溜,程锦明摇摇头,没怎么在意,站在书房前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一声“进”,就把门把手拧开。

程立段戴着副无框眼镜,有模有样地坐在桌前看报纸,门开了连头都没抬一下。

“爸,新年好,我带小木哥给您拜年来了。”

报纸哗啦翻动一页。

“叔……过年好。”

陈木缩了下肩膀。

两道目光几乎同时朝他射过来。

那是两双极其相似的眼睛,来自于一对亲生父子——一双眼睛年轻漂亮又张扬,目光里蓄满蓦然的惊讶和复杂,另一双虽然饱经沧桑,但依旧锐气凌厉,尤其是那种居高临下的轻蔑感,是轻易抹不去的。

陈木被看得无地自容。

程锦明张张口,没说话。

程立段倒是哼出了声,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自己儿子,摘下眼镜,把报纸往桌上一放,“行了。去客厅坐着吧,一会儿该吃饭了。”

程锦明拉着陈木的手往外走。

陈木就像个云里雾里的牵线人偶一样,被人拉着去这儿去那儿,出了书房,听到身旁的人轻叹口气,有点埋怨他的意思,“我都说了,你什么话不用说就行呀。”

程锦明捏捏陈木软乎乎的耳垂肉。

“那,那是长辈,我什么也不说,不礼貌,也不,不尊重。”陈木低着头。

他这是又想自己爸爸了。

要不是程锦明,现在他应该正和他爸在一块好好过年唠嗑,而不是打电话去撒那个谎,说今年工作忙回不去。

程锦明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默默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笑一笑,“算了,你愿意说就说好了。”

菜一会儿就上了桌,四个人围在桌前,各有各的心思,一口菜吃到嘴里什么滋味也没有。

“对了,听说你最近一直在追个女人,叫什么来着?”程锦明给陈木夹了一块鱼肉,漫不经心地问着程锦英的话。

“啊?”程锦英猛一哆嗦,看到程立段也看向自己,心里直叫苦,他这堂哥心有够黑的,竟然拿他找话茬。

程锦英闷着声嘟囔了一句,跟蚊子哼唧似的。

“……张瑾。”

“你有女人了?什么时候的事。”程立段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她是干什么的。”

程锦英连忙摆手,“没,没有呢。”

“不是红灯区里的吗,听陶瑞泽说你前段时间追人家都快追疯了。”

“什么?红灯区?”程立段皱起眉,把筷子也放下了,“那种地方能是什么女人,小英啊,你爸把你交给我好好教育,你要是交些不三不四的人,我还怎么跟你爸交代。”

“不是,大伯,真没有!”程锦英苦大仇深地瞪了程锦明一眼,程锦明一肚子坏水,还净笑着问他:

“那个叫张瑾的,是个Omega吗?悠着点,如果把人给标记了是要负责的。”

“不,哎呦……什么跟什么啊!”程锦英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那叫一个好看,像是想起什么心惊胆战的回忆,瞬间泄了气了,蔫了吧唧地闷头扒饭。

程锦明不逗他了,又给陈木碗里夹一筷子菜,轻声说,“还吃得惯么?”

他的语气让陈木有种四肢不全的错觉,搞得好像已经生活不能自理一样,陈木尴尬地用自己筷子打了下他的,声音很小,“你吃你的,我自己来啊。”

程锦明弯着嘴角还想说些什么,这时坐在对面的人却发话了。

“今年的家宴,我打算在老家办。”程立段咳了一声,“你找时间提前过去布置吧。”

程锦明抬起头,有些不解,“怎么想回老家办了?”

程立段的出身算是他最不愿意同别人提及的一点,他瞧不起陈木,其中一个原因,是因为他也是从这类人里爬出来的。

程立段老家在G市一个穷山沟里,到如今那里依旧穷着,十几岁时他靠考学出了穷山僻壤,来到北京打拼,二十几岁和当时家境相当不错的陈钰结了婚,借着当时京城陈家这股东风扶摇直上站稳脚跟,后来还把自己弟弟程立徐接出来,甚至给送去美国留学读书。

虽然在北京扎了根,成了半个北京人,但还是没扔下老家刻板封建的习俗,每年春节后都要办程家家宴。

不过以往都是在北京简办一场,自从程锦明成年后程立段就把家宴事宜交付给他,由他一手操办打点。

要回老家去办,还是头一回。

“今年想要大办一场,算起来也有个十几年没回去过了,总该要回去看看。”程立段说,“你提前去熟悉一下,正月十二三就走吧,买了机票,回去早做准备,我这边晚一点,还有些商业上的朋友要见,还要跟你付伯父喝酒,过了十五再走。”

程锦明犹豫须臾,“今年还在北京办不行?您要是想见乡里亲戚,把他们接来不就行了。”

“一个个老胳膊老腿的,你折腾他们作什么。”程立段板着脸,显然没有商量的余地。

程锦明看了眼陈木,又一沉吟,抬头说,“今年让锦英替我去办吧。”

程锦英那边正扒着饭呢,听他堂哥这一句,险些没噎死,拍着胸口大口灌水,他还没吭声反驳,程立段先发了火,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摔。

“到底小英是我亲儿子,还是你是我亲儿子?!今年的家宴必须在老家办,而且要让乡里乡亲都看到是我程立段的儿子亲自办的!”

程立段喘了两口气,忽然手指指着陈木,“你,他不要去全是因为你,那你陪他去,这总可以了吧?”

陈木眼睛睁得大大的。

程锦明也因为程立段的举动吃了一惊,毕竟自他跟他说起陈木这个人起,老爷子就从来没这么妥协过。“爸,你这……”

“程锦明, 去,去吧。”

“……”

程锦明又瞬间扭头看向陈木。

陈木这一回没有回避程锦明的目光,他先是看着程立段,然后慢慢把脸转向程锦明,扯出一个有点生涩的笑来。

“那就去吧。”陈木说。

程锦明有些失神地,盯着陈木的嘴角。

他想不到自己两次拥有做梦的感觉,竟然都是在同一个地方,同样当着程立段的面。

这让他觉得自己和陈木已经回到了当初最好的那段时间。

不,是比那段时间还要好的程度。

陈木好像又变回了那个只听他的话,只对他百依百顺的小木哥。

这种感觉让程锦明有种踩在云里的不真实感,可低头看自己掌心时,又确确实实握着Beta的手。

兴许,只是经历太多错事,他太患得患失。

现在只剩下一个秘密还没有告诉陈木,但他怕陈木知道了又会变得生气,所以他想再最后缓一缓告诉他,不能是现在,起码要等家宴结束回了北京,最好再等他们一起去看望完左瑜,那会儿的时机,应该就很成熟了。

程锦明静静想着,想把两个人最和谐宁静的这段时光一延再延。

程锦明原本买了两张正月十三去G市的机票,计划带着陈木先过去,可是到临行那一天,陈木却突然发了高烧。

大过年的,纪畅被拉过来“加班”,诊断一番后跟程锦明说:“应该是着了凉,还蛮严重的,最好卧床休息,我给他打上点滴,点滴比针剂效果要好,就是慢了点。”

“怎么就发烧了。”程锦明皱皱眉坐在陈木床边,人烧得已经有些糊涂,满脸都是病态的红,他把人守着,握着的手烫得不像话,“小木哥,小木哥?”

程锦明试着轻声叫了两下,人卧在被褥里哼唧两声,程锦明抬起手腕看看时间,现在去机场还来得及,再晚些就赶不上了。

“不然你先走吧,家宴的事情应该不能再拖了吧。”纪畅站旁边,调着药剂袋时瞅了他一眼。

今天确实是能拖的最后期限,要是再晚走,老程那边指不定发多大的飙,程锦明眉皱得更深,“能改成给他打速效针吗,坐飞机成不成问题?”

“不成问题,你如果想让他早点死当然没问题。”纪畅面不改色,“程锦明,你是疯了吗。”

“……那我让程锦英替我过去,我要守着陈木。”

“你又不怕你爸发火了,本来你爸对你和陈木的事情就反对,你还想让你爸更讨厌陈木吗,你到底是不是在为他好。”

“可是陈木生病了。”

“你是因为他生病了,还是因为你心里有鬼。”纪畅一针见血,说话不留情面,“你能一辈子把人看这么紧?这段时间他什么样你又不是不清楚,说到底你还是不愿意相信他。”

程锦明一句反驳的话都讲不出口,坐了大半天,掏出手机把机票改签到下午。

纪畅摇摇头,给陈木挂上点滴,留下备用三天的药剂袋就先走了。

程锦明午饭没吃,一直坐到陈木迷迷糊糊醒过来,口渴得紧,问他要水喝。

“咬着吸管,慢一些。”程锦明把陈木的脑袋轻轻托起来,盯着他喝水,慢慢讲,“小木哥,不然我不去了,你难受得很吗?”

“你,去。”陈木的嗓子就像被火燎过一样,半天,突然手指头勾一勾程锦明的衣袖。

“怎么了呢,我在。”程锦明连忙弯下腰,耳朵贴近陈木。

陈木抿抿嘴,吃力地抬了抬头,嘴唇轻轻印在程锦明侧脸,一触即离。

“你去,我晚些,找你。”陈木气息微弱,这副小心翼翼讨好的样子很容易地就让男人心软了。

程锦明手指摸了摸脸颊,轻声说:“好,我让我爸把老管家派过来,等你好些了,和我爸坐同一趟飞机。”

归根结底,他还是没那么相信他,如果是自己父亲那边的人过来看着,就不怕陈木出意外。

陈木艰难地朝程锦明点了下头。

“我去G市等你。”程锦明掐着时间起身,出卧室门前,又默默看了陈木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再看两眼。

那会儿,陈木躺在床上,勉强弯起嘴角朝他笑。

那会儿,他并不知道,这一刻将会是自己最后一次再见到陈木。

程锦明第二天上午才到G市,从市区的机场到那穷乡僻壤要打车走一段蜿蜒崎岖的山路,这段车程才是最难熬的。

这几天有得他忙活,要找下脚住的地方,要找村里祠堂,还要找能摆开家宴的厅堂,程立段让他提前来是对的,这里不比北京省事,一通忙活下来,两三天都没了。

他忙得都没时间和陈木通话,只能晚上的时候从老管家那里知道一点陈木的身体状况。

家宴定在正月十六,程立段坐的飞机大概八九点落地,等到了村里,恰好能赶上一顿盛宴。

宗祠本家已经都入了席,程锦明派去接机的车子却迟迟没来消息,他给随行的老管家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打给程立段也是如此。

程锦明心里莫名地有什么不好的念头,又摇摇头自己打消,他强撑着精神把家宴从早办到晚,却一直没见程立段出现。

直等人都散了席,脸上的笑就再也挂不住,程锦明冷着脸大步流星往外面走,没走出几步,就见几辆车子打着车灯开过来。

灯柱晃得他眯起眼,等车停稳,从里面下来几个人。

是他派去接机的司机,程立段,和老管家。

“陈木呢?”程锦明眼睛把这寥寥几个人扫了无数遍,仿佛是自己看漏掉,人其实在一样,可又哪里是这一回事儿呢。

程锦明强压着心里黑洞一般渐渐扩大的不安,颤声说,“爸,陈木在哪儿?”

没人回他。

每个人都面无表情,像一座座冷血的雕塑。

程锦明屏住呼吸。

他能听见自己胸腔里的那块肉跳动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然后一瞬间,像被挖空了似的骤停。

在那几秒钟里,程锦明忽然就像疯了一样歇斯底里又惊慌失措地大喊:“为……为什么没有人说话啊,快回答我啊,陈木呢……?陈木呢!!”

作者感言

狐狸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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