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过很长时间了,季厌还在心里咂摸周离榛说的他可太会谈恋爱了,还要他把以前说的假话变成真话,再给他一次。
以前都是计划,那些“谈恋爱”的招数都是季厌从书上,电影里还有身边的朋友身上学的,他利用欺骗周离榛,所有的靠近都带着目的性,感情应该是纯粹干净的,但到了后来,他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在演戏。
他每次靠近周离榛的时候,心里是喜欢的,每次更靠近周离榛一分,心里的喜欢就更多一分。
那些陌生的情绪,一开始都被掩藏在带着丑陋面具的计划之下,季厌后来才明白。
等他真正离开疯人院之后,面具没了,目的没了,关于周离榛的一切,生生在季厌心脏上凿出了个空洞,心脏是空的,人也就空了。
他甚至不敢深想离开周离榛后,自己的那些异常的根源到底是因为什么。
失眠,分不清是梦是醒,每次梦到以前的周离榛,周离榛对他的每一点好,都像是在他脸上扇巴掌——
审判者一样,指着季厌鼻子大骂:季厌你看,你骗的就是这么好的周医生,你值得他这么对你吗?你个骗子,自私自利的东西。
周离榛说再来一次的时候,季厌清楚听见自己心口空洞里有声音在响,是被温热的东西在一点点填满,温热的来源在周离榛身上。
上一次是欺骗,感情不干净,那就好好再来一次,用最干净纯粹的方式。
当季厌还在想,谈恋爱的第一步应该做什么的时候,周离榛压根儿没给他多少有足够氧气呼吸的时间。
他们俩有身体磨合的基础,周离榛看起来并不想一步步按部就班来。
季厌终于可以呼吸的那刻还在想,算了,反正谈恋爱根本没有什么标准模板可用,因为他跟周离榛的感觉是一样的,他也根本不想等。
以前两个人的所有相处都在医院里,经常是偷偷摸摸的,偷偷摸摸就意味着时间有限,就像偷情一样,总担心被人看见或者发现,现在不一样了。
季厌嘴唇几乎没歇过,本来就敏感,最后磨肿了,宁子瑜说了一会儿过来给他们送票,晚上他们还要去看音乐会,都忍着没到最后。
宁子瑜4点过来给他们送票,季厌推开明显已经听到门铃但还无动于衷专心眼下事儿的周离榛,擦了擦嘴角的水渍,调整好呼吸后才从床上爬起来去开门。
季厌走了两步回头看,周离榛还保持跪在床上的姿势,眼睛直勾勾盯着他,里面有没尽兴的火,还有被门铃打断的不爽,无声地催促他快点儿回来。
宁子瑜看一眼季厌的嘴唇就知道他这么久不开门是怎么回事儿了,笑得一脸暧昧,把票拿给他,用肩膀撞撞季厌胳膊:“你跟周医生够激烈的啊,晚上还能去看音乐会吗?”
“什么激烈?”季厌假装听不懂,但耳根子都红了。
“你嘴都肿了,”宁子瑜用手指了指季厌,“好像一碰就要破。”
季厌伸出舌头舔了舔:“我以前可没说过你跟南哥。”
“那是因为我俩知道你是光棍儿一个,所以不想在你面前刺激你。”
季厌很想翻个白眼儿:“你俩刺激得还少?光在我面前亲就不知道多少回了。”
“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宁子瑜笑,瞄到周离榛往外走的身影,跟季厌说了句拜拜后转身就走,还不忘再加一嘴,“你俩继续玩儿。”
周离榛出来的时候,宁子瑜已经跑没影儿了,季厌往走廊上看了眼,嘀咕一句:“谁玩儿了。”
他俩虽然在门口嘀嘀咕咕说话,但周离榛都听见了,房门一关,周离榛抬着季厌下巴看他嘴唇:“让我看看,嘴唇是不是要破了。”
“破不了,”季厌呼着热气,“哪那么容易破。”
“我看也是,没破就再亲会儿。”周离榛说着,又吻了下去。
两个人腿绊着腿,歪歪扭扭一起去了浴室,季厌对着浴室镜子照了半天,手在唇上一碰,麻里还带着隐隐的疼,刚刚没要破,现在是真要破了,周离榛用牙尖磨他来着。
“这回真肿了。”季厌又碰了下,疼得他嘶了口凉气。
周离榛从后面抱着季厌,掌心拖着季厌下巴对着镜子左右照照:“让我看看,嗯,好像是有点儿肿,很红。”
季厌发现了,周离榛特别喜欢从身后抱他,两个手臂往前一环一圈,就能把他整个人箍在怀里,前后左右都没有可退的空隙,这个姿势是完全的包裹跟掌控占有。
季厌后背完全靠着周离榛,浴室镜子上还有水珠,两个人在镜子里对视。
季厌的注意力从唇上转移到周离榛身上,周离榛就在镜子里,就在他身后站着,他能听到周离榛的心跳,能闻到周离榛身上的味道,他能感觉到自己心口在发热,那里有话要说。
“周医生。”
“嗯?”周离榛看着镜子里的季厌,等着他后面的话。
“这段时间,我很想你,特别特别特别想,做梦想,醒着想,一开始穿着你衣服才能睡,后来穿着衣服也不管用了,我明明很想,又不敢多想,害怕想你,但我控制不住自己。”
季厌说了很多声想,他不用等周离榛回应,就只是想说给他听,闭着眼动了动脖子,脸贴着周离榛的下巴,像动物抚慰配偶一样。
以前看动物世界的时候,季厌不明白动物求偶时为什么总是喜欢彼此厮磨,叼对方的脖子,用牙齿咬,用爪子去拨弄对方的毛发,脖颈身体缠在一起。
现在他懂了,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就是会想靠近他,而且怎么靠近都觉得还不够,想跟周离榛贴在一起,想用牙咬他,耳朵,脖子,下巴……
这些动作,都是生理上不受控制的反应,他喜欢得不得了。
周离榛给了季厌很凶烈的回应,季厌嘴唇到底还是被磨破了,他们都尝到关于想念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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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一直拉着窗帘,季厌不知道外面下雪了,周离榛扯开窗帘的时候,大片大片棉绒绒的雪花轻舞着扬在玻璃窗上,季厌手指隔着玻璃摸外面的雪。
天空灰蒙蒙的,整个世界都成了白色,音乐会晚上7点半才开始,季厌把自己跟周离榛裹好,拉着他出了酒店。
市政铲雪车一辆辆早早停在路边等着雪停,人行道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雪,踩上去咯吱咯吱响。
季厌牵着周离榛的手,专门挑没人踩过的雪路上走,步子迈得大一步小一步,好几次脚下打滑,摔在周离榛身上,周离榛站得稳当,任由他随心在雪地里玩儿。
季厌其实挺怕冷的,现在的温度不比昨晚高,但他身体里完全没有昨晚的冷意,帽子上肩膀上落了雪,拍一拍就继续。
两个人没有目的地,就在雪里走,季厌想到什么都跟周离榛说,很简单的一个回忆,也能逗得两个人咯咯笑半天。
雪沫吹进季厌脖子里,凉得季厌缩着身体,把头凑到周离榛身边,让他拍掉脖子里的雪,周离榛兜里装的纸巾都用完了,怕他着凉,但看季厌玩得那么开心,也没扫他兴非要他回去,路过便利店,进去买了把伞。
路边绿化带的冬青树上都是完整的白雪,周离榛团了个小雪球,季厌眼疾手快,也团了个雪球,直接砸在周离榛身上。
雪大,路上行人不多,两个男人起了个头就开始打雪仗。
周离榛避开季厌的脸跟头,往他羽绒服上砸,季厌嫌用伞去挡很麻烦,而且影响他团雪球的速度,直接把伞放在冬青树上,放开了玩儿。
季厌人菜瘾大,雪球团得快,但扔得没什么准头儿,基本上都扔地上了。
打够了雪仗,季厌捏着小雪球玩儿,捏着捏着手里的雪球成了冰坨坨,雪化了一层,冰凉的雪水顺着掌心流到手腕上,冷得他又是一哆嗦。
周离榛把他手里的冰坨坨拿走,捂着季厌手使劲儿搓:“玩儿够了吗?”
季厌拍掉周离榛肩头上的雪:“冷,我们回去吧。”
周离榛穿得衣服明明比季厌少,但他的手却一直比季厌热乎,攥着季厌,把他的手揣在自己兜里。
两个人往酒店走,走了几十米想起来伞没带,又折回去拿。
也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握着伞开始傻乐,一个传染俩,路人都在看他们。
回酒店换了干衣服,又去附近吃了晚饭,快到时间了才一起去大剧院。
两个人的位置很靠前,季厌还是戴着帽子口罩,只把围巾摘了,叠好放在座椅扶手上,中间还被同排进场的观众踩掉了,周离榛把围巾捡起来,放在自己腰后靠着。
那个观众说了声抱歉,一个顿步,扭头多看了戴口罩的季厌一眼,指着他想说什么,但没开口呢,就被同伴给拽走了。
周离榛看了眼还在往这头瞟的男人,小声说:“他好像认出你来了。”
季厌把口罩往上拉了拉:“捂这么严实也能认出来吗?”
周离榛点点头:“我家季厌,每一点都很有辨识度。”
那两个观众隔他们十几个座位,很快就走远了。
票上有他们乐团的大合影,还没开场,季厌拿着票,一一给周离榛介绍大合影上的人:“这是子瑜,这是晁南,他俩是拉大提琴的,七哥是指挥,燕子不在合影上,她是幕后造型团队的,他们四个你见过了,这个是我们团长,这个小五,小五年纪最小,他是短笛,这是……”
周离榛认真听着,季厌指到一个陌生面孔上,停顿了半天:“这个……”
他叫不出名字,把票拿近了,但左看右看还是不认识,他猜到可能是新加入乐团的人。
昨天他虽然看了一场,但台上人太多,他不是每个人都注意到了。
曾经无比熟悉的团队,陌生的面孔提醒着季厌,他离开的这段时间,真的错过了很多很多,说不失落是假的。
音乐会就要开场了,乐团的人陆陆续续进场,票上大合影里还有很多人没给周离榛介绍,季厌捏着票不再说话,周离榛握着季厌的手,搭在自己腿上。
“没关系,”周离榛说,“等你回乐团后就能认识了。”
季厌鼻子里“嗯”了一声,周离榛食指在季厌手背上挠了挠,季厌手痒痒,被周离榛挠笑了。
季厌的失落情绪没持续多久,他能感觉到,周离榛没看台上,他一直在看他,季厌微微侧了侧身体,小声问:“一直看我,你在想什么?”
观众席灯光暗了下去,季厌的脸隐没在黑暗里,同时摘了脸上的口罩,两个人靠得近,周离榛看着季厌鼻梁上的阴影,嘴唇突然贴上季厌的耳朵,在大庭广众之下,用只有季厌能听到的声音说着情话。
“我在想,很多人都见过你在舞台上的样子,光亮,迷人,魅力四射,但只有我见过你在台下、黑暗里、关上门、不穿衣服的模样。”
“季厌,台上的你是很多人的目光焦点,但在台下,你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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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宝子们,过年这几天实在是太忙了,每天都有推不了的饭局,更新频率不变,就是会晚一点,有可能在后半夜,宝子们可以第二天早上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