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宝后又梦着两人如何许下终身,祁北南又是如何在萧护面前戳了秦氏贤惠的面皮一系........
成婚,前往磷州过日子.......
后头的梦又似走马观花一般一闪而过。
“爹爹,小爹还没醒么?”
“嘘,低声些,小爹照顾玥下辛苦,夜里都没得好睡,教他再好生睡会儿。”
“嗯。”
萧元宝隐隐约约听着小小的说话声,梦尽醒来。
他睁眼,便见着熟悉的青色纱帐顶,微微愣了会儿神。
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这才抬手去掀开层层帘帐,帐子一开,便见着临窗桌案前长身玉立的人,此时正在瞧书。
那人眉如墨,眸若渊,和梦里的人生着同一张脸。
只不同的是梦里的人有着少年人意气风发的光,而此时屋中坐着的人,更添岁月经磨的沉稳与温和。
祁北南听得些动静,下意识抬眼去瞧,便见着萧元宝静静的坐在床榻上看着他。
“醒了?”
祁北南放下手头上的书,徐步走了过去。
萧元宝轻声道:“怎在屋里看书,去书房那头岂不更宽敞明亮。”
祁北南在床沿边坐下:“见你在屋里睡着,就想在此处瞧会儿书,就跟你小时候一样,多好。”
萧元宝嘴角上扬了些弧度:“你怎这样粘人,比惊蛰和玥哥儿还离不得人。”
“方才像是听见惊蛰的声音,可是来了屋里?”
祁北南道:“过来见你还睡着,又去园子里顽了。”
“你近来睡眠多,可是身子有不适的地方?”
萧元宝摇了摇头:“无事,教外头的大夫看过,也教桂姐儿瞧了,只是秋困。”
说着,他偏头靠在了祁北南的怀里:“我做了好多的梦。”
祁北南听着怀里的人声音还带着些睡梦气,他揽住人,轻声问道:“都梦见些什麽了?”
萧元宝受祁北南身上温热的气息包裹着,觉得格外安心,他徐徐说了梦见的所有。
“ 你说,我怎会做那样的梦呢?我觉着梦里的人是我,他与我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又觉着不是我,我不是那般性子。”
“以前也时有梦见幼时在村子里过日子的情景,也梦见在县里的那些人和事。可那些梦无疑都是有你在场的。可近来的梦真是怪,竟会梦着没有你在的十多年时光。”
萧元宝说着,半晌也没见祁北南张口。
他眉心微动,心想自己也是傻,作何去跟梦境较真儿,那梦本就是虚幻的。
许是月子里郡君过来看他,怕他烦闷,便与了他两本书打发时间。
他瞧了以后将自个儿代入了书中,竟就做了那些奇怪的梦来。
见祁北南不作评价,他便道:“我也就是随口说说。”
祁北南沉寂了好一会儿,如今日子过得安顺,他先有了伶俐可爱的惊蛰,可人疼的二宝又平安出生了。
如此和美团圆的好日子下,已然很少的去想上辈子那些往事。
如今听得小宝的梦,一时恍然,心中情绪万千。
他问:“你在梦里喊他做了桂花糕送去?”
萧元宝见祁北南默了许久,忽的问了这样一句,才知他是有在听的。
“嗯。”
萧元宝点点头:“我瞧他犹豫不决,便喊他去为自己争一回,他倒也是听的进去话,果真就做了。”
祁北南忽的笑了一声,只这一声笑,饱含了太多的感情。
其实当年,他高中做官后,前去村子上所发生的事情,与小宝梦里的不差。
那会儿十七岁的萧元宝性子怯弱,百般觉着自己不如人,并未有一丝可教自己仰仗的自信。
他初见人时,也就摸出了他大概的性子。
如此性子,其实并不讨人喜欢。
一来不够大方,二来也教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反生误会。
可他晓得这是教养之过,不关萧元宝的事。
为此也格外的耐心,希望能够弥补对他的亏欠。
即便是他知人是这样的性子,可那会儿到底是年轻,于感情上一厢情愿的付出得不到一丝回应,也还是会胡思乱想。
直到萧元宝与他送来了一叠亲手做的糕饼,他方才重拾信心。
也便是说,当年,萧元宝是切切实实与他做了糕点的。
祁北南听得萧元宝说梦里劝曾经的他为自己去争一回,他才觉一切好似都是命中注定。
当年,自然没有什麽做梦的人去劝过他糕饼可以让,可以不去争,因着那是很容易就能再得的东西,错过了这次,还有下回。
好的糕饼还能有一样的。
可喜欢的郎君却不同,错过了,就再没有了。
人是不尽相同的,与其甚么都不去做而悔其一生,不如当下勇敢一回。
哪怕事不成败了,余生回想起来,也无怨无悔。
可那时候后无所依靠甚至连知心朋友都没有的萧元宝,谁又会与他去说这些道理。
即便没有人与他言,那样性子下的他,还是去为自个儿争了一回。
为此,小宝梦见自己在梦里与曾经的他对话,其实便是当年他自己内心所想。
萧元宝见祁北南有在听,并没有觉着他的梦荒诞,而是认真的在与他谈论,便又问出心中的疑惑:
“你说,梦里的我那样怯弱小性儿,已见过大千世界,又还做了大官儿的你,怎么会瞧得上我呢?”
天子门生爱上农家哥儿姐儿,这样的话本儿市面上倒是有,可也不多。
农家哥儿姐儿的倒是爱这样的故事,可写书人不爱写,因着他们不会爱农家哥姐儿,执笔的书生独爱那些富家公子小姐。
执笔人尚且如此,更何况于祁北南那般前程远大的人物。
即便是因品性好,遵守婚约,但只怕也难真心的去喜欢梦里的那个他。
于萧元宝的疑问,祁北南一笑,即便他不曾去仔细的分析和想过自己究竟喜欢萧元宝什嚒,可问时,他心中却有答案:
“我与旁人,究竟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他自小丧母,一直由他爹给带大。
祁父是个谦谦君子,于感情从一而终,正当年时丧妻,不仅未再续弦,也在外头没有任何粉蝶。
祁北南有这样的父亲作为榜样,又受其教诲,自是端正。
后来祁父离世,他又沉心苦读,便是长大心中有了对感情的需要,他也都寄托在了那个多年不曾蒙面的未婚夫郎上。
为此,他初见萧元宝便是有责任和偏爱在身上的。
可前人经验不假,乍见之欢是极其容易消散的,单凭相貌爱人,如何得长久。
萧元宝当真一无所长,若是凭责任,他确也能照顾他一生。
可凭心,或许是做不到真的喜爱。
“但正如那碟亲手做出送到我面前的桂花糕,足可见梦里的那个你,并非是外人所认定的不好。”
“我喜欢的不是那叠糕饼,是糕饼背后的那股坚韧。破土的小草,或许不起眼还很脆弱,可他埋在地里的根,却广大绵长。”
天底下没有平白无故长久绵延的爱,他多年对萧元宝念念不忘,或许有一些旁的缘由,可最要紧的还是萧元宝,他这个人,是真正有让人爱的地方的。
“所以,哪怕当年我不曾来投靠,与你相依相伴一同长大,就如梦里那般,我也心意相同。”
萧元宝听罢,心中久久不得平息。
他很动容,因着祁北南并非是花言巧语糊弄他的梦,而是他切实的说出了缘由。
“你说的在理。细细想来,我喜欢你,固然有相貌英俊,才华能力卓然的原因。
可究根结底,我最喜欢的还是你无论富贵贫穷,待人也都从一不变;以及耐心、良善等诸多........最终归结于品性二字。”
他将心中所想告诉祁北南,让他知道自己的心。
祁北南闻言,自是高兴,他拥住萧元宝,问道:“还有梦见其他么?”
萧元宝顿了顿:“就梦见了些在磷州做官的日子。”
祁北南道:“那你想知道后来怎么样了吗?”
“后来……如何了?”
“........中途有许多的坎坷和不易,落不尽的泪与熬不过的夜,但好在是.......最后终归都圆满了。”
萧元宝深深看了祁北南一眼,笑着道:“那怕甚,人生哪有一帆风顺,珍惜眼前当下,结果圆满即可。”
祁北南在萧元宝的眉心亲了一口:“我也是这般想的。”
祁北南没说往后的故事,萧元宝也没言他梦见的后来。
他们都不想让彼此知道那些而心中生郁。
但正因为知道那些故事,所以将会更珍惜来之不易的当下。
不论是梦,还是曾经真实发生过,此生,他们都将会相伴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