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府门口,薛凤麟意气风发的站在门口迎客,一脸春风得意。叶家人也都到了场,还帮着他一起招呼起了来的宾客。
白氏与薛侯爷并肩站在门口,旁边还有薛凤鲤和妾室沈从霜,面色都不怎么好看。
薛凤麟与沈宣的亲事是晋武帝亲自指的,作为薛家的一家之主,薛侯爷夫妻二人自是不能怠慢。
这亲事他们虽十分不满,但也万不敢在中间耍什么手段,只是一股脑的扔给了薛凤麟去办,自己没怎么出面。
只是粮荒过后,薛家现下没什么存银,公中自是拿不出多少钱的。
白氏又特地交代了下人,若是世子来问,便只给京中普通婚仪的银两,再多的就没有了。
薛凤麟手上有叶氏的陪嫁做私产,薛侯爷与白氏一向是知晓的。
只是那陪嫁还剩下多少,具体数额一直把在薛凤麟本人的手上,他们一概不知。
今日薛凤麟成婚,他们瞧见那长长的聘礼单子,见挑夫们如流水般的把一个个箱笼抬了出去,才惊觉薛凤麟手上的私产竟然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多!
这些年来,薛凤麟私下也投了不少产业,有赔有赚,但总得来说赔的少赚的多。叶氏留下嫁妆不仅没有变少,反而还愈加多了。
白氏见薛凤麟如此铺张,竟还给路边的百姓们发碎银,心中妒火中烧,指甲深深的插入了掌心之中。
她这些年来多般经营,也不过只落下了一千多两银子,一处田庄和一个运河码头的铺面。这些产业就是全都给了薛凤鲤,再加上侯府一半的产业也算不得多少,与薛凤麟的这般气派实在是差远了!
“世子倒是阔绰。”白氏忍不住酸溜溜的开口说道:“都能沿街发钱了,只是前段日子粮荒,家中都缺米缺油了。亲父亲愁的白了头发,倒也不见他补贴一二。”
薛侯爷如今与白氏因着粮荒与子嗣之事有了隔阂,已没有之前那般亲密。但此时听了白氏的话,却还是心生怒意,忍不住也开始怪罪薛凤麟不主动出面为自己分忧。
“世子之前天天都不住在家里,哪里知道侯爷为了粮食发愁的事情?”一旁的文姨娘抚着五个月大的肚子笑语嫣然的开口说道。
“他知晓庶妹没钱吃饭,都送了钱粮过来。后面听说我有了老爷的骨肉,怕胎儿没有营养,又送了不少米面食材与银两,显然是记挂着家里的。”
“只是以为侯爷与夫人那边毕竟是主房,应当是不缺什么的,才没有额外关照吧?”
文姨娘说话一向是轻声细语,温柔非常。如今她有了身孕,薛侯爷老来得子,也是宠的很。
她这一番话一下子就熄灭了薛侯爷心中的火气,反而点点头道:“文姨娘说的有理,世子对待家中庶弟庶妹一向宽厚。这点鲤儿你还要向他多学学。”
薛凤鲤冷不丁被薛侯爷点到,心中郁闷却也不得不点头称是,脸色倒是变得更黑了。
白氏这一番煽风点火没烧到薛凤麟身上,反而烧到了自己亲儿子薛凤鲤身上。心中气闷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只暗地里狠狠瞪了文姨娘一眼,心道这女人以前瞧着不声不响,容貌也算不得绝美,以为是个没有威胁的,没想到倒是个咬人的狗。如今竟叫她做大了,实在是让人憋屈。
只是薛侯爷如今正盯着自己,她也没办法直接对文姨娘下手,就只能祈祷她生个女儿。
毕竟若是个女儿,侯爷便不会再和如今一般宠着文姨娘,也无力与自家的鲤儿再竞争家中产业。
等侯爷的注意力转移了,她再动手整治这文姨娘也不迟。
沈从霜站在薛凤鲤的身边,看着门口气派的婚仪,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他原本觉得自己能嫁入侯府,做个贵妾也算不错。但薛凤鲤是个爱折磨人的,饶是沈从霜能忍,时间长了也实在是有些吃不消。
更何况自己的婆婆白氏也是个不好相与的,见缝插针的就让自己去她身边立规矩。
如今他见了出身还不如自己的沈宣竟然如此风光大嫁,且世子待他还极好,连聘礼单子都惊人的多。心中也是又羡慕又妒忌。
这沈宣倒是命好,沈从霜心中不禁暗暗想到。
除他以外,沈家作为沈从霜的亲眷自是也来出席了世子的婚礼。
沈从瑜和沈从歆也一起来了,脸上的表情比沈从霜的还要难看。
毕竟他们心中觉得原本这大婚的排场和聘礼,差一点点就应该是他们的。如今竟然全部被自己看不起的乡下哥儿抢了去,实在是让人意难平。
沈宣的轿子落在了侯府门口,却也还不能直接进去,按照流程还要等着他的嫁妆到了以后才能进门与薛凤麟拜堂。
旁边围观的宾客与百姓们忍不住开始议论纷纷:
“你们说这沈哥儿带了多少嫁妆?”
“害,能有多少?不过一个乡下哥儿?不过他家中已无父母兄弟。方才世子送过去的聘礼,应当是全部都会带回来的。”
“世子准备了这么多的聘礼给他撑场面,也实在是让人唏嘘。也不知这哥儿到底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
这侯府门口嘈杂不堪,沈宣坐在轿子里面,倒也听不见外面的人议论些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远处又有一队挑夫抬着担子过来,门口护嫁的婆子才大声说道:“沈哥儿的嫁妆来了!请薛家快快清点嫁妆,莫要耽误了吉时!”
沈宣走之前就早交代过了素云素月,把薛凤麟送过来聘礼加入嫁妆队伍里送回去。
排在嫁妆队伍最前面的,自是方才那些从薛府里送出去的聘礼。
“果然如我所料,这沈哥儿把世子送过去的聘礼全都带回来了。”
“如此倒也不错,有些人家不要脸面的,至少也要扣下一半聘礼,就算有嫁妆带回来,也不会太多。”
“不过京中名门世家,嫁妆一向丰厚,就算是留下部分聘礼,带回来的嫁妆价值也差不多,不会特地克扣了多少的,也免得落人口实。”
“这般算来,世子娶了这沈哥儿,钱财上倒是不亏,就是夫郞娘家没有助力,到底是差了一筹。不过这毕竟是当今圣上御赐的婚事,如此结果,也算是十分体面了!”
……
随着这嫁妆的队伍越来越长,众人议论的话语也渐渐的变了起来。
薛凤麟送去的聘礼队伍已经全部回来了,嫁妆队伍后面竟还跟着老长的一队人马……
“怎么还没结束?瞧着后面好似还有几十只箱笼呢?”
“到了那个红箱子的后面,好像就不是侯府送出去的聘礼了。后面的棕色箱子难道都是那沈家哥儿添的嫁妆?”
“那沈哥儿不是个乡下哥儿么?哪儿来的这么多箱嫁妆?会不会是打肿了脸充面子,弄了些空箱笼过来?”
“这谁能知道?左右一会儿要念嫁妆单子的,我们仔细听着就是,看看这沈哥儿到底赔了多少嫁妆过来!”
……
沈宣的嫁妆队伍足足铺满了一条街,饶是薛府门口道路宽阔,那么多箱笼堆在一起,又有许多围观宾客,也有些装不下了。
金枝与金桂两人走在队伍的最后面,一人捧着装着沈宣体己的金丝楠木匣子,一人拿着拟好的嫁妆单子。
到了侯府门口以后,金桂就将那嫁妆单子送到护嫁婆子手中,让她拿给侯府的喜婆来念。
那喜婆接过装着嫁妆单子的信封拆开,拿出来后大声念道:“天降奇缘连理枝,福禄安康乐延年。超凡脱俗神仙配,盈门喜气福泽深。”
“着沈家哥儿沈宣,与薛府薛凤麟结为夫夫,特陪嫁嫁妆如下……”
“一、薛家聘礼全部如数做嫁妆返回。二、御赐白玉如意一对、翡翠如意一对。御赐铜制鎏金落地烛台一套,上插鸳鸯双喜红烛若干。御赐锡制油灯一驾,配有香蜜、灯油与红色灯芯。御赐鎏金计时器一座、银壶两对……”
“三、上好贡缎五十匹、湖纱五十匹,上好蚕丝刺绣百子图床帐十套。上好织锦缎五十匹、精刺绣棉布……”
“四、御赐琉璃餐具一套、金泰蓝百花餐具一套、海贝餐具一套。御赐青花贡瓷花瓶一对、粉彩鸳鸯梅瓶一对……”
“五、海鲜干货、果子、陈酒……”
“六、兰花盆景、金桔盆景……”
……
这嫁妆单子颇长,简直是罗列的事无巨细。
那喜婆念着念着嗓子都哑了,围观的宾客们也渐渐沉默了下来。
这样的陪嫁,别说一个乡下哥儿了,就算是京中名门世家也实属罕有。
就算是抹去那些御赐之物,剩下的嫁妆少说也值几千两银子的!也不知这沈哥儿到底是怎么拿的出这么多的嫁妆?难道是之前国公府剩下的家底?难怪世人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薛侯爷听到那嫁妆单子,面色倒是越听越是红润。
他原本觉得这沈宣没有家世又没有财产,里子面子全都没有,样样不好。如今看来他家世虽然是没有的,但财产却是不少。也算是弥补了一项短板,让薛侯爷觉得颇有得了里子。
与之相反的,则是白氏与薛凤鲤二人,他们面色铁青,心中正不住的思索这沈宣到底是哪儿来的这么多嫁妆?难道真的是沈国公夫妇留下的?
毕竟沈宣可是白氏找兄长白焱特地调查过身世的,知道他在乡下过的如牲畜一般,又没有什么产业才领到京中与薛凤麟成亲。
难道是这沈宣藏起了沈国公夫妇留下的产业?故意装穷?难怪薛凤麟原本不搭理他,后面却态度大变,对着这么个乡下哥儿殷勤起来!
这嫁妆单子前面罗列的大多都是具体的物品,已经让来参加婚礼的宾客们十分吃惊。
没想到到了最后几行,却还有更炸裂。那喜婆先是念了沈宣陪嫁的各种头面首饰,接着突然顿了顿,又深吸了一口气。
众人都以为嫁妆单子已经念完了,正要开始议论,突然那喜婆又开口说道:“十四、京城西北田庄一处,内有田产一百二十亩、佃农三十口人。”
“十五、掷金街店铺两处,一处戏园仙味、一处宣字坊,连同铺面房契两张。”
“十六、压箱钱白银三万两。”
……
那喜婆念完最后一项嫁妆以后,整个侯府门口都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接着轰的一声,围观的人群们爆发出巨大的议论声,都被沈宣这极为丰厚的嫁妆给震惊了!
“那戏园仙味与宣字坊竟然都是他的产业?那可是掷金街上好的地段!光是这两间铺子的房契都要四五万两银子了吧?更别说每年生意上的收益了!”
“这嫁妆加起来得有近十万两银子了吧?这哪儿是个乡下哥儿,瞧着嫁妆简直比公主还多!”
“难怪世子给了那么丰厚的聘礼,如此来看,若是聘礼少了,倒是压不住这么多的嫁妆了!”
“别管这哥儿什么出身,就凭这嫁妆和他手上的铺子田庄,京中怕是就有排在队儿的人要娶他。原本我还觉得薛家世子娶这么一个哥儿娶的亏了,如今看来,他倒是个精的。不过是面子上难看了一些,但这里子可是大大的有了!”